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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馥梅 -【升格當老婆之三】替身嬌妻 [打印本頁]

作者: magmag    時間: 2010-6-15 05:33 PM     標題: 馥梅 -【升格當老婆之三】替身嬌妻

本帖最後由 chenliping3410 於 2010-6-16 02:57 PM 編輯

【小說封面】




【內容簡介】

他知道當了二十年好友,不等於就能晉升情人角色,
但即使早已是商界大亨、奶奶還三不五時使出各種把戲逼婚,
他也打死不理,只把這份感情藏在心底,不敢嚇跑她。
他不會忘記,父母意外過世,是她一路陪他熬過難關;
他腿傷不能打跆拳,她就苦練三年,只為抱回一座獎盃送他;
這超越友誼關愛,除了智商高但天然呆得很嚴重的她渾然不覺,
一旁看戲的,早看穿他想要的,何只是朋友這麼簡單?
這回奶奶又演出被宣告「時日無多」,希望快抱孫的悲情戲碼,
他才不吃這套!但她這小傻瓜卻被奶奶唬得一愣一愣的,
還自動舉雙手報名和他「假結婚」,只為討奶奶歡心?!
哇塞,他排隊排了二十多年都沒得到回應,奶奶一句話就搞定?
但怎麼說也只是假夫妻,餐盤裡的肉能看不能吃,有夠歹命!
看來如何把她連人帶心騙過來的重頭戲,婚後才要隆重登場……


【出版日期】 2010/05/07
【出版社名稱】新月
【書系及編號】花園1346
作者: magmag    時間: 2010-6-15 05:33 PM

梅子出經典集!馥梅

  最近天氣多變化,像是洗三溫暖一樣,昨天還是豔陽高照好天氣,今天就變成不到二十度的氣溫,這樣的天氣,是最容易感冒的。

  很不幸,在梅子家裏,中看不中用的梅子第一個中獎了。

  早上起床,發現喉嚨隱隱作痛的時候,心裏就知道不妙了,到了下午,喉嚨已經痛得連喝水都很困難,全身無力,腦袋昏沉沉的,躺在床上似睡似醒一整天,精神依然萎靡,連看醫生都懶,只好繼續睡覺。

  所以打這篇序的時候,梅子正是昏沉之際,以上&以下,或有言不及義的地方,就……咳咳,別計較了。

  剛剛從朋友那裏聽到消息,梅子有兩本書要出經典集了?

  頭昏腦脹的梅子曰:有嗎?我不知道。

  朋友曰:吼!你可不可以多關心一下自己的事啊?家族網站都放廣告了!

  被吼得耳鳴的梅子曰:喔,知道了,我會上去看一看。

  唉!梅子的老NB真的是毛病越來越多了,多到梅子現在都戰戰兢兢的,打稿的時候隨身硬碟一定連接著NB,每幾分鐘就做一次備份,以防萬一(沒辦法,過去的慘痛教訓太多,梅子學乖了」。

  它是梅子的老夥伴,伴著梅子數年,一起努力過來的,既然梅子還沒辦法讓勞苫功高的老NB功成身退,就得更愛護它,不可以讓它多操勞,上網的事,當然就是第一個被舍掉的了。

  因為這樣,所以梅子越來越少上網了,除了收發信件、放新書文案到部落格之外,就只剩下查資料的時候才會上網了,「逛街」的地方也很固定,開信箱、上部落格、Google首頁,沒注意到也是情有可原的,對吧對吧…你們也贊同,沒錯吧!

  朋友又曰:梅子,剛好那兩本書我這邊沒有,記得送我喔!

  呆住的梅子過了三秒鐘之後曰:你要我去買來送你嗎?

  朋友曰:作者沒贈書嗎?

  依然呆住的梅子又過三秒曰:我不知道,應該……沒有吧,又不是新書。

  朋友曰:去問問。

  為難的梅子曰:要問喔?你要的話直接買就好了啦!

  朋友曰:意義不同啦!問問看是會少一塊肉喔!新月編是出名的和藹可親,啊你都待那麼久了,幹麼連這種小事都不敢問啊!

  梅子額上滑下三條線曰:這不是敢個敢的問題,你搞錯重點了。

  朋友曰:既然這樣,那就問問看啊!

  在朋友強硬的堅持下,梅子只好妥協。好吧好吧,問就問。

  親愛的徐姊,有贈書嗎?

  沒有的話,梅子就得自掏腰包買幾本來頂著了……
作者: magmag    時間: 2010-6-15 05:34 PM

第一章

  大大的辦公桌上,堆著一疊疊的檔。

  坐在辦公桌前的淩仕玄,審閱過一份又一份的檔,簽署了一樁又一樁金額龐大的企劃和交易,俊美面容有著儒稚氣質,看似溫和的眼神,卻有一絲精銳掩藏其中。

  「叩、叩、叩」三下敲門聲響起,淩仕玄頭也沒抬的喊了聲「進來」。

  一會兒,辦公室門被打開,美麗的秘書小姐端著咖啡走進來。

  「總經理,您的咖啡。」

  一杯冒著熱氣的咖啡輕輕的放在桌上,他拾起頭來,看見秘書抱著託盤站在前方。

  「謝謝,這正是我需要的。」淩仕玄淺淺一笑,端起咖啡啜了一口,微微挑眉,最近幾天咖啡的味道似乎每天都不一樣。

  「總經理。」姚淑晨柔聲喚。

  「什麼事?」淩仕玄淡應,放下咖啡,埋頭繼續審閱檔。

  「最近我在朋友的推薦下,試喝了好多種咖啡豆,從中挑選了幾種,不知道總經理覺得如何?喜歡哪一種?」姚淑晨期待地望著上司。

  「姚秘書,我對咖啡不懂,也沒有特別喜好或不喜好的,這種小事還不需要由我決定,公司也有專門採購人員,我不希望屬下浪費時間去做不需要的事。」淩仕玄垂眼繼續審閱檔,右手拿著一支名貴的鋼筆,左手輕輕的在筆身滑動。

  姚秘書表情微黯,滿心的愛慕再次被潑了一盆冷水,可是僅一下子,她立即又恢復過來。

  「總經理,我是利用下班時間去挑選的,並沒有耽誤到公事,請總經理放心。」沒關係,只要總經理沒有愛上別人之前,她都還有機會!「因為總經理每天都會喝咖啡,所以我希望至少能讓總經理喝到真正喜歡的……」

  「我說過我對咖啡沒研究,喝咖啡只是習慣,就算是普通的即溶咖啡,我喝起來也都一樣。」淩仕玄打斷她。「謝謝你的費心,不過沒有那個必要。」

  「是,我知道了。」姚淑晨失望地說。為什麼和她想得都不一樣呢?她還以為總經理會覺得她很用心,會感動她為他的費心,然後……

  「上總的合約打好了嗎?」他突然問。

  「是的,已經打好了,就等總經理做最後的過目。」她立即說。

  「拿給華特助就行了,上總的合約我已經交由他全權處理了。」他回道。

  「是,我知道了。」

  「還有事嗎?」他口氣冷淡問道。

  「我告退了。」姚淑晨一鞠躬,臨轉身前又看了上司一眼,才黯然垂眼,離開辦公室。

  「嘖!」淩仕玄輕啐一聲,視線落在鋼筆上,才又緩和了表情,繼續翻閱桌上的文件,試圖消化掉一些高度。

  被埋在檔堆裏的專線電話,此時驀然響起。

  他拾起頭來,捏了捏鼻樑,才伸手接起電話。

  「我是淩仕玄。」他一心兩用,視線重新落在桌上的檔上頭,在檔末端簽上名字,合上,丟到閱畢的檔籃裏,拿來另一份檔繼續審閱。

  「仕玄,我是周爺爺,打擾你上班了嗎?」

  「不會,周爺爺找我有什麼事嗎?」淩仕玄有些疑惑。

  周升永,是祖父的好友,聖心紀念醫院的創辦人,也是現任院長,他們兩家是世交,在他的父母因意外去世之後,周爺爺對他們祖孫倆更是照顧。

  「仕玄啊,你冷靜的聽我說,你奶奶今天在聖心當志工的時候,突然心臟病發了。」

  「什麼?!」他因驚愕站了起來。「怎麼會……奶奶現在……」

  「現在在加護病房,還不能探視,不過你還是撥個時間到醫院來一趟,我要和你談談你奶奶的病情。」

  「我知道了,我把事情交代一下,馬上就過去。」

  掛斷電話之後,他立即抄起外套穿上,將鋼筆插進胸前的口袋,打開抽屜拿起車鑰匙的時候,視線不經意落在抽屜裏的一份報告上,動作一頓,伸手拿起那份報告,坐回椅子,微蹙眉凝思,一會兒再次拿起電話撥了一個號碼。

  「致皓,是我。」

  「仕玄?真稀奇,你這個大忙人竟然會在上班時間打電話給我。」周致皓訝異地調侃。

  「那是因為我剛剛接到你爺爺的電話,說我奶奶在醫院的時候心臟病發了。」

  「……」周致皓停頓了一秒鐘,才緩緩地開口,「是嗎?我會去瞭解狀況,你個用擔心,我們會盡全力照顧淩奶奶的。」

  「我知道你們會盡全力照護,這不是我打這通電話的目的。」淩仕玄說。

  「呃?你的目的是?」

  「我只是要問你,奶奶的檢查報告兩個星期前才出來,明明一切健康,為什麼冒突然冒出心臟病,還嚴重到被送進加護病房,禁止探視?」

  「仕玄,你是在質疑我們醫院的醫療技術和品質嗎?」

  「沒錯,我確實是在質疑,如果貴院的健檢成效如此之差的話,我想有這個必要讓社會大眾知曉。」淩仕玄故意說。

  「仕玄,我說過我還不瞭解狀況,等我瞭解了之後,我會給你一個交代的。」

  「致皓,我們是好朋友,對吧?我相信你不會欺騙我,對吧?」

  一連兩聲「對吧」讓電話那端的周致皓冒了一頭冷汗。

  唉唉唉,他就知道仕玄不可能這麼輕易上當,他勸過爺爺和淩奶奶的,偏偏兩個老人家一點也不瞭解這傢伙肚子裏有多陰險詭詐,從來只有他騙人,哪會讓人騙去啊!

  「那個……仕玄,你不會把你那些陰險的報復手段用在我身上吧?」

  「呵,怎麼會呢?我是媒體公認最隨和親切,有鄰家大哥之稱的人啊,怎麼可能會使什麼陰險的報復手段呢?你太多慮了,呵呵……」

  「拜託,你不要這樣笑。」周致皓忍不住求饒。

  隨和親切?鄰家大哥?

  是啦!他表現出來的就是這種形象,媒體也確實都是這麼形容他的,可是難道都沒人覺得奇怪嗎?

  所謂商場如戰場,無奸不成商,最好一個隨和親切的鄰家大哥能以年僅二十三歲之齡便接掌家族事業,讓原本已經搖搖欲墜的企業集團重新站穩腳步,不僅補足了虧損,償清了債務,這些年來還成長了百分之三百不止啦!

  「致皓,我等一下有一個專訪,不過因為奶奶突然心臟病發,我得取消專訪趕去醫院,理所當然的,必須給人家一個交代對吧!交代過程中,我想我難免會忍不住質疑一下貴院的健檢品質,到時候如果有什麼貴院的負面消息上報,就請你和周爺爺多包涵了。」淩仕玄非常抱歉兼遺憾的說。

  「仕玄……」周致皓無奈喊道。

  「當然,如果說另有隱情,你又願意告訴我的話,那看在兩家世交,我們又是好朋友的份上,我會考慮不再追究。」他下了最後通牒,給他一個自白的機會。

  「好吧,我知道了,我就老實告訴你吧!」周致皓撫額歎息,認輸了。

  「真是令人欣慰,那麼我就洗耳恭聽了。」

  「上個禮拜,我老婆生了……」周致皓緩緩道來兩個老人家這麼搞的原因。

  淩仕玄聽著聽著,臉上的表情變得有些哭笑不得。

  他是一直知道奶奶希望他能早點結婚生子,卻因為公司事務繁忙,所以事情就這麼讓他一拖再拖地敷衍過去了,只是他沒想到,因為同齡好友致皓上個星期升格當爸爸這件事刺激到奶奶,讓她使出這種終極逼婚手段。

  習慣性的抽出鋼筆在手中輕撫,來回滑過筆身上那排細細的刻字。

  仕玄加油佩珊

  這是他初掌公司大權時收到的禮物,之後就一直使用到現在,名貴的鋼筆被刻上俗氣的文字,朋友們說根本破壞了整支鋼筆的設計和價值,但那幾個字,卻是他覺得這支鋼筆最有價值,也是最有意義的地方。

  其實他心裏早就有人了,就是因為這樣,對於其他女子愛慕的眼神和心情,他都選擇視而不見,當作沒察覺,也儘量做到不會讓對方有會錯意的機會,只是他心裏那個人啊……

  他不自覺地歎了口氣。

  認識周佩珊二十幾年了,幾乎是打從她出生就認識,感情在什麼時候開始產生變化他不知道,也許是十一歲那年,他的父母因車禍過世,奶奶一邊壓抑著白髮人送黑髮人的哀慟處理兒子媳婦的喪事,一邊還要操勞公司事務,已經無暇顧及到他的心理,是她那雙小小的手一直一直緊緊握著他,小小的身影一直陪伴在他身邊的時候。

  也許是十五歲那年,他在學校被捲入一場暴力事件,傷痕累累的他被送到保健室,聞訊的她,竟放棄重要的考試趕了過去,堅持陪在他身邊。

  也許是十六歲那年,他從車輪下救了她,自己的腳卻被車輪輾過,讓以前就算從樹上摔下來折斷了手也沒哭的她,那時卻抱著他嚎啕大哭。

  也許是那年因為腳傷退出了柔道比賽,最有希望奪冠的他失去了那座獎盃,也因為腳傷再也不能練柔道,而她為了他開始學柔道,並在三年後將全國柔道錦標賽的冠軍獎盃送給了他。

  還有很多很多事情,點點滴滴都存放在他的心裏、他的記憶。

  也或許,正是這樣時間情感的累積,當他意識到自己對她的感情已經不只是朋友的時候,早已深陷而無法自拔了。

  偏偏那個人啊!認定兩人是好朋友、是哥兒們,對他似乎沒有任何一點遐想,甚至連男女之別也沒有。

  而他,在面對她時,才體會到為何會「愛你在心口難開」了。

  因為害怕。

  怕道破自己的心思之後,如果她無法接受,反而破壞兩人目前的關係,最後連朋友都做不成,失去了在她身邊的位置。

  所以這份感情,他一直深埋在心裏,只有另一位好友邱家偉看出來,並對他報以無限同情,還曾調侃他說,枉費他一肚子拐,竟然拐不到周致皓那個單細胞妹妹。

  「仕玄,我可是被拖下水的,所有的事都和我無關啊!」周致皓說完前因後果之後,趕忙撇清關係。

  「還有誰參與?」

  「比我能想像的還多,至少我爸媽是知情的,還有醫院裏負責照顧你奶奶的主要人員,至於你奶奶那邊的人有多少人知情或參與其中,我就不曉得了。」

  「我瞭解了。」

  「你可別讓找爺爺知道是我告訴你的!」不忘交代好友別害他。

  「好吧!就當作我沒打這通電話,我什麼都不知道,你也什麼都不知道。」心思輾轉間,他也已經有了打算,佯裝不知道真相也好,既然是致皓先開口求他,他就順水推舟的做個人情給他也無不可。

  「感謝。」周致皓松了口氣,沒有發現自己被拐了。「那接下來你有什麼打算?」

  「你想知道?」淩仕玄又呵呵一笑地問。

  周致皓頭皮一麻,立即道:「沒有沒有,我根本沒接到這通電話,怎麼會有‘想知道’什麼的問題呢?」

  「是嗎?」淩仕玄微笑。

  「那個……我問你喔,如果我沒有告訴你,你真的會對媒體談論這件事嗎?」

  「呵呵,你說呢?」淩仕玄輕笑。

  「算了,不追究。」周致皓放棄。「仕玄,你也別怪淩奶奶,雖然她心臟病發是假的,但淩奶奶年紀大了是事實,你好好想想吧!」未了,他語重心長地說。

  「我知道,那就這樣,再見。」淩仕玄輕輕的放下電話。

  接下來的打算啊……他往後靠向椅背,凝眉沉思了一會兒,露出一抹淺笑。

  奶奶這個看似逼迫他的行動,或許反而會幫他一個大忙呢!

  「叩、叩」兩聲,門上又傳來敲門聲,淩仕玄回過神來。

  「進來。」他說。

  門被開啟,他的特助華君行走了進來,手裏拿著一個檔夾。

  「君行,有事嗎?」淩仕玄問。

  「總經理,這個上總的合約……」華君行才剛開了口,便立即被淩仕玄打斷。

  「我說過上總的合約交由你全權負責,找授權給你完全的許可權。」

  「我知道,可是總經理,上總的葉經理上次就說過,她希望能直接和總經理您洽談。」華君行很無奈的說。

  如果葉經理只是一個單純的經理的話,那他們是可以不去理會她的要求,偏偏葉經理是上總的董事長千金,而且還是獨生愛女、未來的接班人啊!

  「華特肋,我們和上總是對等的企業,現在是企業對企業在談交易、做生意,不是酒店作陪的男公關,由得了對方點名陪酒嗎?」淩仕玄嚴肅的說:「這已經是決定的事,我相信你有這個能力處理。」

  華君行很無力地望著上司,這不是有沒有能力的問題,而是對方醉翁之意不在酒啊!這點總經理到底是真不知還是裝傻?

  「君行,所謂完全授權,不只是對合約內容的變動,還包括了對這件合作案本身的取捨,懂嗎?」淩仕玄說。

  華君行微怔,總經理的意思是說,如果葉經理刁難,非得總經理親自出面不可,那他可以決定取消合作計畫?!

  看來總經理不是不知道對方的心意。

  「我知道了。」事到如今,他只能硬著頭皮接下了。

  「對了,君行,最近公司的事要麻煩你多分擔一些,我大概沒辦法像以前一樣花太長時間加班,事實上我現在就必須離開了。」淩仕玄稍微收拾一下桌面,從成堆的檔中挑選了部分堆成一疊。

  「是出了什麼事嗎?」華君行關心地問。

  「我剛剛接到通知,我奶奶心臟病發,目前在加護病房。」淩仕玄「據實相告」,拿起他挑選出來的一大疊檔交到特助手中。「所以這些檔就由你審閱,以後像這種層級的案子,最後的決策就由你負責,不需要再經過我了,如果你忙不過來的話,找人事部要兩個助理幫你。」

  「我知道了。」華君行接過沉重的大疊文件。「董事長情況如何?」

  「還不清楚,我現在得趕過去,公事就交給你了,有什麼問題的話直接打我的手機,不過我相信你一定沒問題的。」

  「是,我知道了,請總經理放心。」

  淩仕玄點頭,「走吧,一起出去。」

  ***

  聖心紀念醫院特等病房裏,淩仕玄站在病床邊,心裏覺得既好氣又好笑。

  奶奶硬是在加護病房待了兩天,在他被周爺爺不停洗腦,終於鬆口答應「不管奶奶有什麼要求都會聽話,不讓奶奶傷心、加重病情」之後,才總算「脫離險境」,離開加護病房。

  看著躺在病床上「昏睡」的奶奶,致皓透露,是為求逼真,吃了安眠藥營造「昏迷」的狀態,臉上的妝也化得很不錯,看起來確實很像病重之人,而且沒有濃厚的妝感,看起來很自然,不知情的人絕對不會有所懷疑。

  如果不是奶奶的健檢報告剛出來,他又非常瞭解奶奶的性情,進而向致皓問出真相的話,此時的自己,該會是多麼擔憂恐懼,多麼的傷心難過呢?

  看來奶奶真的是豁出去,卯足了勁,做足準備,看來還拖了不少人下水。

  忍不莊歎了口氣,在病床旁的椅子上坐下,伸手握著奶奶的手,凝望床上他唯一在世的親人。

  一頭蒼蒼白髮,就算保養得宜依然難逃歲月侵蝕的皺紋和鬆弛的皮膚,他手中握著的手,小小的、皺皺的……

  突然悲從中來,他垂下頭,將奶奶的手貼在頰上,一波酸楚沖上眼鼻。

  致皓說的沒錯,奶奶年紀大了是事實,算是完成奶奶的心願,他也好好的正視自己的心意了。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而近,然後夾帶著微微的喘息,來到病房裏,下一瞬間,溫熱的碰觸覆上他的肩。

  來人不用出聲,他也不用抬頭看,他知道是她。

  「仕玄。」周佩珊的氣息還有些急促,低低的呼喚著他。

  他抬起頭來,眼底的淚水因他的動作而滑落,他抬手抹掉,用著泛紅的眼凝望著她。

  「佩珊,你怎麼會來?不是在南部參加醫學會議嗎?」他聲音低啞地問,沒有聯絡她,是因為他還在考慮該不該把她扯進來。

  「我早上接到我哥的電話,就趕回來了。」周佩珊解釋。「剛剛在加護病房那裏問了一下,才知道淩奶奶已經轉到一般病房來了。」

  「嗯,早上才出加護病房的。」他低聲的說。

  她早上才知道,現在就趕到了,也就是說她大約是掛斷電話之後馬上就出發,丟下那個為期三天的重要會議。

  「謝謝你來,佩珊。」心頭暖暖的,盈滿了熟悉的感動,一直以來,她就是都這樣付出關懷,才會讓他這般的深陷無法自拔。

  「你應該馬上通知我的。」周佩珊見他難過的樣子,心裏也跟著難過起來,抬起手,心疼的抱住他,給他安慰。

  她非常清楚淩奶奶對他的重要性,他們是彼此在世上唯一的親人了,這些年來兩人相依為命,對彼此來說都是最重要的存在,她不敢想像,如果淩奶奶就這麼突然走了,他會怎麼樣。

  「你在參加重要的醫學會議,我想不應該打擾你的。」

  「淩仕玄!你說這是什麼話?我們是好朋友、是哥兒們,憑我們的交情,還需要這麼客氣,顧慮東顧慮西的嗎?」她不滿的說:「下次你再這麼客氣生疏的話,我就當你已經不承認我這個朋友,跟你切八段喔!」

  「我知道了,以後不會了。」他微笑道:「對了,你的會議結束了嗎?還是又丟下工作了?」淩仕玄關心地問,雖然心裏已經知道答案。

  「那不重要,你不用在意那個。」她敷衍帶過。反正那種程度的醫學會議隨時都有,到時候再參加就好了。

  淩仕玄心裏既感動卻又有些無奈,她總是這樣,為了死黨兩肋插刀也在所不惜,在她心裏,這是講義氣,既然是好朋友,就該鼎力相勸、義氣相挺,是沒有夾帶任何雜質,偏偏他卻一次次感動、一次次深陷。

  「仕玄,你別難過。」周佩珊見他不說話,以為他難過。

  淩仕玄騰出一隻手輕輕的環上她的腰,將臉埋進她的懷裏。

  「對不起,讓我靠一下。」他開始貪心了,貪心的想要對她索求更多。

  「沒關係,我給你靠,不要緊的,不會有事的。」她輕輕拍著他的後腦。

  「嗯……」淩仕玄啞聲的應道。

  他不可能隨便找一個女人結婚,尤其在他心裏明明有人的情況下。

  所以,他的結婚物件就只有她,也只能是她!

  接下來的問題是,他該如何開口?又該如何讓她點頭?

  握在手中的奶奶的手動了動,淩仕玄立即望向病床,放開周佩珊,傾身靠向病床。

  「奶奶?」他柔聲低喚。

  「淩奶奶醒了嗎?」周佩珊焦急地問。

  「嗯,好像醒了,剛剛稍微……」淩仕玄話還沒說完,淩奶奶的眼皮動了動,須臾,緩緩的睜開眼睛。

  看來睡得挺舒服的。淩仕玄在心裏咕噥。

  「奶奶,你醒了嗎?」他沒打算讓奶奶知道她的計謀已經被揭發了,既然已經決定順從奶奶的心願,那麼他就會好好利用一切,趁這個機會把心上人拐回家。

  「小玄……」淩奶奶眨了眨眼,雖然剛睡醒,可是可沒有忘記自己在幹什麼。「佩珊……也來了啊……」

  「淩奶奶,你覺得怎樣了?有沒有哪里不舒服?」周佩珊關心地問,轉向淩仕玄,「淩奶奶的主治醫師是哪一位?還是去請爺爺過來?」

  「不用了,佩珊,反正……還不就是這樣,年紀大了,身體就不行了……」淩奶奶感歎。

  「奶奶,周爺爺說動手術的話,會治好的。」淩仕玄說。

  淩奶奶歎了口長長的氣。

  「小玄,奶奶活這麼把年紀,也活夠本了,老天爺何時想要收走我這條命都沒關係,奶奶唯一的遺憾,就是沒辦法親眼看見你成家啊!」

  「奶奶,你別這樣,只要動手術,你還會活很久很久,會親眼看見的。」

  淩奶奶搖搖頭,她的身體和眼皮因為安眠藥的殘餘藥效,還覺得有些沉重,於是閉上眼睛,又慢慢的睡著了。
作者: magmag    時間: 2010-6-15 05:35 PM

第二章

  「仕玄……」周佩珊擔憂地望著淩奶奶。

  「我們到起居室談。」淩仕玄輕聲的說,拾手輕撫著奶奶的白髮,替她壓好棉被之後,轉身離開病房。

  這間特等病房裏,除了安置病床的病房之外,還有一間起居室以及一間家屬休息室,設備之舒適豪華,比起五星級飯店的總統套房有過之而無不及。

  周佩珊望了一眼淩奶奶,才跟著淩仕玄身後走到起居室。

  「怎樣?」她關心地問:「是什麼樣的手術?成功率很低嗎?」

  「周爺爺沒有說太多,所以詳細情形我也不清楚,或許周爺爺認為就算說了我也不懂吧!」淩仕玄歎氣。

  「那我爺爺到底是怎麼說的?」

  「周爺爺說,任何手術都有風險存在,但除此之外別無他法,如果不動手術,大概只能撐三個月,最多半年。」淩仕玄「據實以告」,周爺爺確實是這麼告訴他的。

  「怎麼會這樣……」周佩珊驚愕地跌坐在沙發上。

  「奶奶不願意接受手術,我們正在想辦法勸她。」淩仕玄在她身旁坐下。

  「我……我等一下就去和爺爺討論淩奶奶的病情,雖然爺爺以前說過,我既然不當聖心的醫生,就不可以插手聖心的事,但是我可以以家屬代表的身分瞭解病情。」如果沒辦法看到病歷,爺爺又不跟她談的話,就算她再厲害也沒辦法瞭解病情。

  「謝謝你,佩珊。」

  「接下來呢?你有什麼打算?」

  「還不知道,周爺爺說儘量讓奶奶放寬心,好好養身體,有了體力,動手術的時候才撐得過去,所以……我想我會先想辦法完成奶奶的心願,讓她安心。」淩仕玄說。

  「淩奶奶的心願?」

  淩仕玄望著她。「看我結婚。」

  結婚?

  周佩珊微微一愣,一會兒她點點頭,奸像是這樣沒錯,剛剛淩奶奶確實是說「唯一的遺憾,就是沒能看他成家」。

  「你……有這種物件嗎?」她詫異地問。

  淩仕玄抬眼望向她,沒有說話。

  「看我幹什麼?我只是問你有沒有結婚的物件而已,你幹麼一副防賊的樣子啊?」周佩珊沒好氣的說。

  淩仕玄很無奈的歎了口氣,她問他有沒有物件,而他看著她,一般人至少都會有那麼一點點、一絲絲「是我嗎」的懷疑吧?

  還是說,他真的像是一副防賊的樣子?

  「你覺得我有那種時間嗎?」他問。

  「對喔!你這個工作狂,一天工作十六小時,根本沒時間交女朋友啊!」她忍不住也傷腦筋了。「這……還真是一個難題啊!」

  「是啊!大大的難題。」淩仕玄一臉煩惱地歎氣。

  周佩珊也皺起眉頭,低頭苦思著解決的辦法,沒有發現他眼底滿是興味的望著她,像在等著什麼似的。

  他確實在等。

  或許,他不用苦惱該如何開口,也不用煩惱要如何讓她點頭,他只需要等她發揮哥兒們的義氣就行了。

  獵人已經設好陷阱,就等著小笨兔自己往陷阱裏跳了。

  「有了!我想到一個辦法。」周佩珊望向他。

  「什麼辦法?」淩仕玄問。

  「你可以找一個人假結婚啊!」

  淩仕玄沉默了。

  「怎麼了?你不覺得這是一個好辦法嗎?」

  「佩珊,假結婚行不通的。」

  「為什麼?只要能讓淩奶奶完成心願,安心養病,然後同意動手術,不就好了嗎?」周佩珊不解地問,她還以為他會開心有解決的辦法呢。「等奶奶康復了,再離婚就行了。」

  「奶奶很精明,‘假結婚’不可能瞞過她的,如果要結婚,至少在法律上必須是真的。」淩仕玄說:「我要去哪里找一個願意犧牲婚姻,陪我演這場戲的人呢?」

  「沒有嗎?」她狐疑。「雖然說你一直沒時間交女朋友,可是哥說愛慕你的女人很多啊!你可以從她們之中挑選一個,我想她們一定會很樂意的。」

  「那是致皓亂說的,沒有什麼女人愛慕我。」淩仕玄否認。

  「咦?」周佩珊愣了愣,再狐疑地望著他。「真的嗎?那美女秘書、玉女紅星、企業千金,都是哥亂說的?」

  該死的周致皓,太多嘴了!

  「我不知道那些是什麼人。」他撇清關係。

  「這樣啊……真可惜,我還以為能從中找到人選呢。」

  淩仕玄心裏真的很想哭。

  「佩珊,就算真有一些愛慕我的女性,我更不能選擇她們。」

  「為什麼?」她不懂。

  「因為她們的愛慕是真的,我的婚姻卻是假的,這對那些女性是很不公平的,再說,是要告訴她們真相?還是欺騙她們?怎麼做都不對吧!或許一開始會願意,覺得為愛犧牲奉獻是很偉大的,但是沒有人真的能無怨無悔、不求回報的付出,日子過去,一定會產生怨懟。」

  周佩珊張著嘴,驚訝地望著他,一會兒笑了起來。

  「很好、很好,仕玄,你真是一個好男人!」她大力讚賞的拍著他。

  那這個好男人你要不要留下來自用?

  淩仕玄在心裏咕噥。

  「既然這樣,就找陌生人吧!就當作是徵募人才,開出條件,慎選物件,白紙黑字簽下合約,時間到一拍兩散,如何?」周佩珊又提議。

  不過淩仕玄還是搖頭。

  「再怎麼慎選,這麼短的時間內都不可能真的瞭解一個人內心真正的意圖吧!如果對方心懷惡意,以此要脅的話,我顧慮到奶奶,就會受制于對方,任對方予取予求了。」

  「這……說的也是。」周佩珊煩惱的抓抓頭。「對了,那就找一個你能信任的人。」

  「可是佩珊,這正是問題所在啊,我要去哪里找我可以信任,又願意犧牲這麼大幫我的人呢?」他苦惱的說,一步一步帶著她走進陷阱裏。

  周佩珊撐著下巴,皺眉思考,過了好一會兒,突然一彈指。

  「我知道一個人,這次保證絕對沒問題!」

  淩仕玄微微挑眉。「誰?」

  「就是我啊!」她笑著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在陷阱旁邊繞了幾圈之後,噗通一聲,小笨兔終於跳進去了。

  果然啊!她的反應全在他意料之中。

  然而達成目的的這一瞬間,他竟無法感到開心。

  「佩珊,結婚是終身大事。」

  「我們的情況不一樣啦!我們是哥兒們,哥兒們有難,當然要義氣相挺!頂多就三個月的期限,等奶奶康復就可以了啊!」周佩珊豪爽的說,完全不覺得有什麼好介意的。

  淩仕玄心裏有些鬱悶,他果然太瞭解她了,她還沒說出口他就已經知道她的想法,而這就是他無法感到開心的原因。

  他忍不住想,如果今天不是他呢?如果今天換成他們幾個好友中隨便一個,她是不是也會做同樣的決定?

  「我剛剛說過,奶奶是很精明的,所以這個婚姻不會是假的,而且要演戲,就必須演得逼真,我們必須讓奶奶,甚至周遭的人都相信我們是相愛的才行,如果露出破綻讓奶奶察覺,或是被他人發現傳進奶奶的耳裏,反而會讓奶奶更傷心,佩珊,你真的做得到嗎?」他話說前頭,先打預防針。

  「當然做得到,你放心吧!」周佩珊拍胸脯保證。

  「事情不會那麼單純的。」他好心的提醒她。

  「淩仕玄,你挑三揀四的是什麼意思啊?對象是我讓你很委屈嗎?這麼婆媽,你是不是男人啊!」她忍不住有些不滿了。

  「佩珊!」淩仕玄無奈的喊,「你明知道我不可能會有那種想法,我也不是在挑三揀四,你講義氣挺我幫我,我很感謝,但是我必須讓你清楚可能會遇到什麼樣的狀況,我不希望到時候你覺得委屈。」

  「我就說我這邊沒問題了不是嗎?」

  「如果,你以後遇到真正喜歡的物件,卻還被困在這樁婚姻裏呢?」

  「要不然你有其他辦法?或是其他人選?」周佩珊斜睨著他。

  淩仕玄一頓,這不就是他的目的嗎?那他還在幹麼?扯自己後腿嗎?就算真有其他辦法,他也不可能提出來啊!

  無奈的歎了口氣,搖頭,「是沒有其他辦法了。」

  「那不就對了,聽我的,不會有問題的。」周佩珊拍拍他。「你放心啦!以後你遇到真愛時,如果我們的婚姻關係還持續的話,我會馬上簽字離婚,讓你去追求幸福的。」

  「你這麼說我並不覺得高興。」淩仕玄忍不住咕噥,應該說更不高興了,除了感覺自己對她似乎一點都不重要、可以隨時放棄之外,這句話反過來說也就是,如果她遇到真愛,他也必須無條件簽字離婚,讓她去追求真愛了。

  「你說什麼?」周佩珊沒聽清楚。

  「我說……你真的確定要這麼做?」忍不住給她最後反悔的機會,雖然他知道她不可能反悔。

  「真的,非常確定。」

  淩仕玄籲了口氣,狀似無奈又感激地點頭,「謝謝你,佩珊,幫我解決了一個大難題。」

  「你少三八了,小事一樁說什麼謝謝,哥兒們又不是當假的!」周佩珊一掌拍向他的背,豪氣萬千的說。

  「對了,佩珊,我們結婚的原因,除了我們兩個之外,別讓任何人知道。」淩仕玄說。

  「為什麼?」周佩珊不解。

  「多一個人知道,就多一分穿幫的危險,我不想冒這個險,尤其賭注是奶奶的生命。」淩仕玄一臉沉重的說。

  「也對,你說的有道理,放心好了,我誰都不會說的。」她立即同意,笑笑地說:「如果有人問起,就說我們日久生情,偷偷談戀愛有一段時間了,你臉皮薄不好意思讓大家知道,你覺得怎樣?」

  淩仕玄忍不住失笑。「為什麼是我臉皮薄?」

  「因為我的個性大家都很瞭解啊!你覺得我是那種會害臊的人嗎?」

  「難道我是嗎?」

  「你確實比較可能啊!」

  「好吧!我就我。」他搖頭笑道。

  甩開心裏不滿足的鬱悶感,沒關係,反正他「醜話」都說在前頭,也提醒她會有什麼狀況,以及事情不會如她想像般的單純,他已經仁至義盡了,未來,他會好好的利用這個機會,一步步攻陷她的心。

  頂多就是三個月的期限嗎?

  不會的,他會讓這個期限無限期的延長。

  ***

  「噗——」周致皓一口咖啡噴灑而出,瞠著一雙驚愕的眼瞪著眼前一對男女。

  「哥,你好髒喔!」周佩珊對兄長皺了皺眉。

  「我髒?!」周致皓不敢置信的喊,「要不是你們莫名其妙對我開這種無聊的玩笑,我會這樣失態嗎?」拿出手帕擦了擦嘴,有些懊惱。

  「誰跟你開玩笑了?」周佩珊雙手抱胸,好笑地看著兄長這次連嘴巴都張成O字形了。「我們已經向爺爺和淩奶奶報告過了,難道爺爺沒告訴你嗎?」

  「沒有!」周致皓激動的瞪著妹妹,一會兒猛地望向她身旁的男人。「仕玄,佩珊剛剛說的是真的嗎?」

  「是真的。」淩仕玄露出一抹帶著些許靦腆以及許多幸福的微笑,伸手握住周佩珊的手,張開手指滑進她的指縫,兩手相扣。「我們要結婚了。」

  「是真的?」周致皓還是不太能接受,呆呆的望著他們緊扣的雙手。「可是……怎麼會呢?你們什麼時候……」

  「其實我們在一起已經很久了,只是一直沒公開而已。」淩仕玄偏頭深情凝視身旁的周佩珊,語氣真摯。

  「在一起……很久了?」周致皓還是難掩震驚。不說仕玄,反正他到現在也是摸不清、看不透這個好友真正的心思,但是佩珊就不一樣了。

  或許在醫學的領域裏,佩珊是精明的,認真又專精,但是在個性上,佩珊根本是個直爽的傻大姊,一直以來,不管是表現出來的態度,或是掛在嘴上的,她和淩仕玄的關係就是哥兒們、是死黨,如今這麼突然說其實他們暗渡陳倉已久,甚至還決定結婚了,這讓他怎能不驚訝?

  「就是這樣。」周佩珊用力的點頭,心裏對淩仕玄的演技讚歎不已,哇喔!真個是蓋的,如果她不是知道真相的話,絕對會信以為真的。

  周致皓靠向椅背,蹺起腿,認真的審視兩人。

  淩仕玄的表情自然真摯,他是看不出來有什麼不對,但是自己的妹妹可就不同的,雖然她極力掩飾自己的驚訝,他還是看出來了。

  所以他確定,事有蹊蹺,難道是跟淩奶奶有關?

  這次淩奶奶和爺爺合謀,裝病住院,打算逼孝順的仕玄結婚,而爺爺還交代他,要他打電話給佩珊,告訴她淩奶奶住院的事……

  難道兩個老人家打算撮合這兩個人?

  仕玄明明知道是假的,莫非是想將計就計?

  那佩珊呢?是被仕玄瞞在鼓裏的犧牲品?還是被仕玄拉攏的自願者?

  就算佩珊知情,但知道多少還是個問題呢。

  深思的視線不小心對上了一雙帶著警告的眸,周致皓微微一愣,與淩仕玄對視。

  一會兒,他歎了口氣,敗下陣來。

  好吧!在這場兩老兩小……咳!應該是兩老一小的鬥智中,他還是明哲保身,別過問也別插手比較好,但是他要一個解釋。

  「找個時間,我們聊聊。」周致皓對好友說道。

  「可以。」淩仕玄點頭,他知道他至少該給好友一個解釋。

  「哥,你不要想欺負仕玄喔!」周佩珊皺眉,立即出聲護衛。

  「我欺負仕玄?」周致皓翻了一個白眼,他不要被仕玄欺負得慘兮兮就是祖上積德了,還欺負仕玄咧!就只有佩珊這個笨蛋才會以為仕玄容易被人欺負!

  「佩珊,沒那回事,致皓是我的好朋友,他不會故意欺負我的。」淩仕玄微笑地說。

  「我從來沒欺負過你,不管是故意還是無意。」周致皓趕緊申明,免得被栽贓。

  「對了,哥,爸媽呢?」周佩珊久久不見爸媽的人,疑惑地介入兩人的談話。「怎麼沒看到他們?這麼晚了還在醫院忙嗎?」

  「你忘了嗎?爸爸要參加在瑞士舉辦的國際醫學會議,媽媽當然也陪爸爸一起去了,下個月十七號才會回來。」周致皓說。

  「啊!對喔!我都忘了。」周佩珊想起來了。「下個月十七號才會回來啊……那不就來不及參加我的婚禮了?」

  「周佩珊,‘來不及’是什麼意思?!」周致皓跳了起來。

  「咦?我剛剛沒說嗎?婚禮決定在這個月底舉行,只是在醫院裏舉行的一個簡單儀式,雖然我想直接去登記就行了,可是仕玄堅持至少要有一個公開儀式,我只好順從他了。」

  「在醫院?」周致皓皺眉。

  「對啊,就是聖心附設的教堂嘛,這樣淩奶奶要參加婚禮會比較方便。」周佩珊解釋。

  「致皓,我很抱歉給佩珊這樣一個倉卒的婚禮,不過請放心,等奶奶病好了之後,一定會補辦婚宴的。」

  「哥,那些形式我根本不在意,重要的是我們相愛,這樣就足夠了。」周佩珊認真的說:「如果你有空,想參加我們的婚禮的話,二十七號早上十點,到聖心醫院的教堂來。」

  「為什麼要這麼急?」

  「我想你也猜到了,這麼急完全是因為奶奶的關係,我也覺得對佩珊很過意不去。」淩仕玄歎氣地說。

  「仕玄!」周佩珊驚喊,難道仕玄要把真相告訴哥哥嗎?他不是說多一個人知道就多一分穿幫的危險嗎?再說如果哥哥知道真相,絕對會反對的。

  「原本我是這麼想的,不過佩珊說了一句讓我很感動的話,改變了我的想法。」淩仕玄認真的望著周致皓。

  咦?她有說了什麼嗎?

  難道是「好哥兒們當然要義氣相挺,死黨又不是當假的」那些話嗎?

  「什麼話?」周致皓好奇了,認真說來,他才不相信他這個妹妹能說出什麼感性的話來。

  「佩珊說,我們反正遲早都會結婚,現在為了讓奶奶安心養病而將婚禮提前舉行,更多了一層意義。」淩仕玄望向周佩珊。

  啊,對喔!在向爺爺和淩奶奶報告婚事的時候,她是有這麼說過,因為爺爺和淩奶奶當然也懷疑這麼倉卒的婚禮不對勁。

  「佩珊,雖然那時我沒說,可是我心裏真的很感動,也很感激,非常高興我愛的是一個這麼善良體貼的女人。」

  周佩珊為了配合他,在他看過來的時候,也迎上他的視線,試圖營造親昵的氛圍。可是當兩人視線一接觸,她的呼吸突然一窒,他的視線太過炙熱,燒得她腦袋變成一片空白,他的眼神太過纏綿深情,讓她什麼都無法思考,漸漸的,雙頰也發燙起來。

  「咳、咳!」周致皓清了清喉嚨,打斷兩人的凝視。「算了,既然佩珊都不在意,我也沒必要說什麼,爺爺知道了嗎?」

  「知道了,我們之前就向爺爺和淩奶奶報告過了。」周佩珊說。

  「既然連爺爺都沒意見,那就這樣吧!」周致皓這下更加肯定爺爺和淩奶奶確實是為了撮合他們。「佩珊,今晚要住在家裏嗎?」

  「嗯,今晚會留下來過夜。」周佩珊點頭。

  「那好。」周致皓轉頭吩咐管家幫老妹整理房間。

  「時間不早,我也該回去了。」淩仕玄起身。

  「我送你出去。」周佩珊也跟著起身。「哥,我送仕玄出去。」

  「嗯,婚禮的準備如果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儘管說一聲。」未了,周致皓對淩仕玄說。

  「謝謝你,我會的。」淩仕玄微笑,和周佩珊一起走出屋子。

  兩人前後走過院子,來到大門前,淩仕玄突然停下腳步,沒有開門。

  「佩珊。」他低喚。

  「什麼?」周佩珊回頭望向他。

  淩仕玄伸手攬上她的肩,將她拉到身側,她身子瞬間變得僵硬,手足無措了起來,想要退開,肩上的手卻加重了力道。

  「致皓還在站在窗戶那邊看著我們。」淩仕玄在她耳邊低語。

  周佩珊立即安分下來。

  「剛剛致皓在懷疑我們,你發現沒?」

  「咦?真的嗎?」她一臉驚訝。

  「沒錯,如果你繼續全身僵硬的話,就不只是懷疑,而是確認了。」

  周佩珊立即忘了彆扭,還主動伸手攬著他的腰,一副小鳥依人的模樣。

  「所以你才會突然……抱我?」她有些尷尬地問。

  淩仕玄淡笑,沒有回答她這個疑問。

  「等一下我回去之後,你不會穿幫吧?」經過方才的首戰,他實在不看好她的演技。不過,讓自稱不會害臊的人只因為與他對視就臉紅失神、羞赧不已,他很得意就是了。

  「才不會!」周佩珊一臉他侮辱她的表情。「不過……真的不要我陪你回醫院嗎?」

  「不用了,這兩天你要忙自己的工作,下班之後又跑來聖心陪我和探視奶奶,你已經很累了,眼下都黑了一圈,我看得很心疼。」淩仕玄抬手輕撫她眼下的黑影。「婚禮前你就恢復過去的作息,其他事情我會處理,你只要準備當新娘就好了。」

  「嗯。」周佩珊有些羞赧地低下頭,避開他太會放電的眼,心跳卻依然無法克制的加速,明明知道他是在演給屋子裏的哥哥看的,她竟然會因為他溫柔親密的舉動而心跳,甚至還覺得害羞,真是太奇怪了,她明明不是會害羞的人啊!

  「佩珊。」他柔聲低喚,伸手勾起她的臉,俯身靠近她的同時,也輕聲低語。「我現在要吻你,你可別甩我一巴掌喔!」

  「為……為什麼?」她有些結巴地問,雙手反射性地抬起,抵在他的胸膛。

  「因為致皓還在看著。」他渴望著她,所以卑鄙的拿致皓當藉口。「我想大概是太突然了,他很瞭解過去我們相處的情形,所以到現在還是半信半疑吧!」

  他湊近她,雖然沒有直接吻上,可兩人的唇也僅距離不到一公分,呼息交錯。

  「可……可是有必要做到……這種地步嗎?」她結結巴巴的問。

  「這是最快,也是最有效的方法。」

  「是……是嗎……」周佩珊覺得空氣都被他搶光了,呼吸有些困難,心跳的頻率似乎也急促了起來,應和著掌下他的心跳速度……

  原來……這樣的情況下,他也會心跳加速嗎?

  「怎樣?我吻你的話,會不會得到一巴掌?」淩仕玄故意又問。

  「不……不會啦……」她紅著臉,下意識地回答。

  「謝謝。」輕吐出兩個字,下一瞬間,他便結束兩人之間些微的距離,吻上了那渴望多年的唇瓣。

  有別於在醫院偶爾「應景」表演給淩奶奶看的清純頰吻,這個吻又深又濃,熱力十足,吻得她雙腳發軟,只能靠他環住她腰身的健臂支撐。

  一吻結束,她癱軟在他懷裏,根本無法靠自己站立。

  淩仕玄緊緊的抱著她,將臉埋進她的頸側,他壓抑多年的感情,以偽裝成演戲的方式傾洩而出,就像破柙的猛獸般,再無人能制止。

  如果不是理智尚存,如果不是怕嚇到她,甚至……如果他們不是在這種地方的話,他一定無法克制自己。

  「佩珊,我真不想放開你。」他啞聲低語,道出自己的真心。「不過如果再不放開的話,致皓就要殺出來了。」

  周佩珊的神魂終於歸位,他的話提醒了他們真正的關係,不知為何,心微微的沉了一下。

  奇怪?她是……怎麼了?

  「我該走了。」淩仕玄不舍地放開她。

  「我送你出去。」周佩珊回過神來,撇開心裏那不知為何的奇怪感覺,撐起虛軟的腳,往後退開一步,離開了他的懷抱。

  淩仕玄打開大門,走了出去,回頭看見她靠著門站在那裏,被他吻得略微紅腫的唇顯得益發嬌豔迷人,忍不住誘惑,又上前吻了她一下。

  「佩珊,婚禮前我會很忙,可能沒時間過來找你。」接下來他會三頭忙,忙公司、忙醫院、忙準備婚禮,可能連睡覺的時間都沒有了。

  「沒關係,其實下半個月開始,我增加了一天門診時間,還有我們科主任到美國進修,他的病人就平均分攤到我們身上了,所以我也會很忙。」事實上,其他兩位醫生根本只挑了幾個「好病患」,其他的都丟給她了。

  「你身體吃得消嗎?」淩仕玄微微蹙眉,眼底有抹擔憂。

  「放心,我身體很壯,沒問題的。」周佩珊曲起手,現了現她手臂上的小老鼠。

  「佩珊,現在你這個身體已經不是你自己一個人的了,要為我好好保重。」淩仕玄抬手輕撫她的頰,溫柔的說。

  她一愣,這話讓人覺得好窩心,就像兩人是一體的一樣,就像……如果她出了事,他也會受傷一樣。

  「你……你也一樣,現在你要處理公司的事,要跑醫院陪伴淩奶奶,還要準備婚禮,你比我還忙,所以你更要保重,你的身體也已經不是你自己一個人的了。」她拍拍他的胸膛。

  淩仕玄張手重新將她緊擁在懷裏,下巴枕在她肩上,試著克制自己現在滿心的激動情緒。

  「好,我會為你保重身體。」他低啞的說,不舍地放開她。「進去吧!時間不早了,早點休息,明天一早你還有門診呢,這裏離新生醫院比較遠,你得更早起床。」

  她紅著臉點頭,向後退開一步,緩緩的將門關上。

  淩仕玄站在門外,看著關上的門好一會兒,才抬手抹了抹臉,抬起頭來望向那棟大宅,明亮的窗邊,周致皓依然站在那裏。

  他看見周致皓對他打了一個手勢,他點頭,轉身坐進車子裏。
作者: magmag    時間: 2010-6-15 05:35 PM

第三章

  淩仕玄靜靜的坐在車子裏,他在等。

  大約十分鐘後,車窗傳來兩下輕敲,他偏頭,看見周致皓在車外對著他揮揮手。

  他打開車門鎖,周致皓立即開門上車。

  「說吧!你到底在打什麼主意?」周致皓省了開場白和客套話,也不拐彎抹角,直接開門見山地問。

  「說說看你猜到多少?」淩仕玄反問。

  「你明知道這是你奶奶和我爺爺合謀的伎倆,卻這麼輕易的妥協,我想你應該是猜到兩個老人家似乎打算撮合你和佩珊,你也就順水推舟,為了一勞永逸,大約是和佩珊談好了互惠的條件,將計就計反設計兩個老人家吧!」

  「原來他們打算撮合我和佩珊嗎?」淩仕玄挑眉,這他倒是沒料到。

  「你不知道?」周致皓愣了愣。

  「嗯,沒想到這層,不過你如何確定?」

  「因為爺爺特地交代我,一定要打電話通知佩珊淩奶奶住院的事,剛剛你們宣佈喜訊的時候,這個念頭才突然閃過我腦海,不過我可以確定,八成是這種打算沒錯。」

  淩仕玄點頭,知道是周爺爺特地交代的,他也覺得兩個老人家是這種打算沒錯。

  看來他又得到一個有利的條件了。

  「仕玄,佩珊是我的妹妹,你能體諒我不希望妹妹做傻事的立場吧!」周致皓一臉嚴肅地看著他。

  「那是當然。」淩仕玄點頭。

  「既然如此,我必須知道,你到底在打什麼主意?佩珊又是處於什麼情況?」周致皓認真的說:「你至少欠我一個解釋。」

  「我是欠你一個解釋。」淩仕女說:「佩珊不知道兩個老人家合謀的事,也不知道我奶奶是裝病的,她只知道我奶奶唯一的心願,就是看我結婚,所以自告奮勇要和我假結婚,讓我奶奶安心動手術。」

  周致皓錯愕的張著嘴,雖然說之前心裏已經有了這樣的懷疑,但是一證實自己的懷疑是正確的,他還是無法置信,他這個妹妹簡直是……白癡!笨蛋!

  她到底把婚姻當什麼了?

  還是她以為「假結婚」只是口頭上騙騙其他人說「我們結婚了」就了事了?

  或者是認為,反正現在是登記制,只要不去登記,要舉行幾個結婚儀式都沒關係?她就沒想過,爺爺和淩奶奶會這麼簡單被蒙混嗎?

  她到底有沒有想過,他們兩家是什麼樣的家庭,這樣的家庭要聯姻,難道可以靜悄悄的、不驚動任何人的解決嗎?

  「你呢?」周致皓瞪著好友。「佩珊自認為講義氣的幫你解決難題,你是怎麼想的?反正是她自己願意的,你就心安理得的接受她的好意,讓自己解套嗎?」

  淩仕玄靜靜的凝視著前方,沒有說話。

  「仕玄!」周致皓厲聲喊,「你說話啊!」

  「我愛她。」淩仕玄終於開口,低低的、苦澀的。

  「嗄?」周致皓錯愕。

  淩仕玄偏頭望向好友,露出一抹苦笑。

  「你沒聽錯,致皓,我愛佩珊。」

  「怎……怎麼會?什麼時候發生的事?」周致皓簡直難以置信。「等等,你騙我的吧,這些話你剛剛在客廳也說過了,雖然有一點點不同。」

  「致皓,你認為我是那種會拿自己感情開玩笑的人嗎?」淩仕玄輕笑。

  周致皓皺眉。「我是不這麼認為,只是……」很難相信啊!

  「那你認為,我會為了應付奶奶,就犧牲自己的婚姻,和一個不愛的人結婚嗎?」他又問。

  這就更不可能了。

  「如果你是這種人,我想你早八百年前就結婚了吧!」周致皓略微歎息。「所以……你是真的愛佩珊?」

  「是啊!」淩仕玄歎息。

  「難怪你寧願一天工作十六個小時,也不願空出一些時間交女朋友,讓大夥兒都懷疑你是不是Gay。」周致皓忍不住爆料。「你知道嗎?我們私底下還曾經討論過,也許我們當中有你暗戀的人咧!」

  淩仕玄一臉鐵青。「那你們有討論出可能是誰嗎?」

  「我們一致認為,如果真的有這個人,那最大的可能就是家偉了,因為我們發現你和家偉之間似乎有著什麼秘密,而且你對待家偉的態度比對我們其他人都……寬容一點。」

  「你們的觀察力還真不是蓋的。」淩仕玄笑了。

  「咦?!」周致皓一驚。「什麼意思?」

  「我和家偉確實有秘密,我也確實對家偉比較寬容。」淩仕玄故意說,看著周致皓瞬間變了臉,才好心的解釋,「那是因為家偉察覺到我對佩珊的感情。」

  「咦咦咦?!」周致皓驚呼。

  「沒什麼好驚訝的吧!家偉每天面對的都是一些演技精湛的演員,‘察言觀色’是他必備的技能之一。」

  「說的也是。」這麼一想,周致皓就稍稍平衡了一點。「言歸正傳,佩珊應該不知道你對她的感情吧?」

  「我沒說,你也別說,否則……」

  「行,我了,我不會說的。’周致皓點頭承諾,萬分同情的搖頭。「你真是……想不開啊!什麼人不愛,偏偏愛上佩珊那個遲鈍的傢伙,不說她不會知道,可說了,她很可能會轉不過來,腦袋卡死在‘你們是哥兒們’這關。」

  「你以為我沒想過嗎?」淩仕玄苦笑。「所以我什麼都不敢說,這一次,我當作是上天給我的一個機會,你就當個觀眾,閉上嘴看著就好了。」

  「我知道了,我也不認為我能插什麼手,只能精神上支持你了,請保重。」周致皓在心裏替好友哀悼。「不過話說回來,我很好奇你要怎麼扭轉奇跡?」

  「這就不關你的事了。」淩仕玄的好心到此為止。

  「哼哼,嘿嘿,我知道了,你是想用美男計,色誘佩珊,對吧?」周致皓想到方才兩人的激情演出,嘿嘿地奸笑。

  淩仕玄涼涼的瞪他一眼,沒有回應。

  「你不用說沒關係,我瞭解,我瞭解。」周致皓一副心照不宣的樣子。

  「致皓,你老婆兒子現在在坐月子中心,對吧?」淩仕玄突然露出一抹親切的笑容。

  周致皓心裏暗暗一驚。「是啊!幹麼突然說到這個?」

  「呵呵,沒有為什麼,只是突然想到而已,呵呵……」淩仕玄繼續笑。

  周致皓渾身發毛,當機立斷決定滾。

  「我想到我還有事,我們就談到這裏了,你和佩珊的事我不會再過問,你加油吧!」一說完,便急忙開門下車。

  淩仕玄失笑,其實他說的是實話,他真的只是突然想到,隨口說說而已,根本沒有想要做什麼,是致皓自己解讀太過了。

  不過這樣也好,省了他動腦筋想什麼威脅手段。

  突然,車窗又傳來兩聲輕敲。

  淩仕玄訝異望去,是周致皓。

  「還有事?」他降下車窗,疑惑地問。

  「我想到一件事,你大概不知道吧!那時你好像到新加坡出差。」

  「什麼事?」新加坡出差是上個月的事。

  「佩珊她去相親喔!」

  淩仕玄一怔,定格。

  相親?!

  「而且看起來似乎很欣賞那個男人喔!」周致皓偷偷的瞥了他一眼,暗暗一笑。「我就是要說這件事,再見。」說完,便頭也不回的沖回屋於裏去了。

  相親?!

  佩珊……去相親?

  不曾瞞過他任何事的佩珊,這件事卻沒有告訴他,這麼重要的事……竟然瞞著他!

  她對那個和她相親的男人有好感嗎?很欣賞嗎?

  腦袋一片混亂,握拳狠狠的捶了方向盤一下,明知道致皓是故意的,他還是沒辦法保持冷靜。

  他慢慢地做了幾個深呼吸,緩和一下情緒,偏頭望了一眼二樓的地方,一會兒,發動車子駛離現場。

  沒關係,沒有後續就代表沒有結果,再說,他們要結婚了,根本不用去在意那件小小的、微不足道的插曲。

  沒錯,就是這樣,不需要在意!

  ***

  婚期是決定得倉卒,但婚禮卻出乎她意料之外的隆重盛大。

  聖心醫院的附設教堂,面積占了整個樓層的一半,除了有與院內相通的出入口之外,還有獨立的對外出入口。

  在這裏舉行婚禮,可以說是目前這種狀況下最適當的場所了,因為佈置婚禮現場的工作人員,以及參加婚禮的賓客,可以由獨立出入口進出,不會對院內造成影響,也不會讓賓客有出入醫院的不適感,而「重病在身」的淩奶奶,則可以就近從院內的出入口方便通行。

  因為時間倉卒,動員的工作人員就多了,終於趕在婚禮最後一刻完成了佈置,將教堂妝點得唯美浪漫。

  此時,教堂內的座椅已經坐滿了前來觀禮的賓客,除了雙方的親、朋之外,還有許多政商名流竟也出現在席中。

  「我的天啊!怎麼會搞得這麼盛大?」周佩珊身著設計簡單高雅的白紗禮服,躲在與休息室相連的小門後面,看著教堂裏讓人「驚恐」的盛況。

  「你們還真是了得,這麼短的時間,竟然能讓那麼多的大人物齊聚一堂。」邱家橙一身伴娘禮服,窩在門的另一邊,嘖嘖稱奇。

  「那些人和我一點關係也沒有。」周佩珊低聲咕噥著。明明說是一個簡單的儀式,結果怎麼會搞得像是世紀婚禮一樣啊!

  「對了,你沒邀請同事嗎?」邱家橙滿是疑惑,賓客的座位好像沒看見有安排佩珊任職醫院的同事座位耶!

  「呃,我沒有告訴他們。」周佩珊乾笑。她請假也是請事假,而不是請婚假,不過假別這件事沒讓其他家人知道就是了,連仕玄也以為她請的是婚假。

  「為什麼?」邱家橙一臉疑惑。

  「因為大家都要上班,而且沒有宴客,怎麼好意思丟炸彈給人家呢?啊!家橙,跟你哥哥一起的,是不是現在正夯的偶像劇女主角啊?」周佩珊突然轉移話題。

  邱家橙掃了一圈,看見哥哥邱家偉,以及他身邊的女人。

  「好像是吧!我對演藝圈沒怎麼注意,對藝人不熟。」

  「你哥是名經紀公司的老闆,你竟然對演藝圈不熟?」

  「我哥是我哥,我是我,領域不同,喜好不同,專精不同,這很正常啊!有什麼好驚訝的?」邱家橙噘了噘唇。「像你家三代都是醫生,沒一個例外,才真的奇怪咧!」

  「是是是,我家比較奇怪。」周佩珊趕緊說。

  「佩珊,說真的,你和仕玄哥到底是什麼時候從朋友升格為情人的?」邱家橙忍不住好奇地問,感覺好像突然問就決定結婚了,到現在她還是一點真實感也沒有。

  「呃?」周佩珊頓了頓,白了好友一眼。「問那麼多做什麼?你覺得我是那種會到處宣傳放閃光的人嗎?我很低調的好不好。」

  「是嗎?」邱家橙很不苟同的斜睨著她。「那請問這一陣子是哪對笨蛋情侶到處放閃光,差點閃瞎方圓百里的人啊?」

  經她提醒,周佩珊想到這幾天她和淩仕玄兩人相處的情況,簡直比熱戀中的情侶還熱戀,忍不住漲紅了瞼,懷疑會不會演戲演過頭了?

  她一開始也有對仕玄提出質疑,可是每次仕玄一對她做這個又做那個,她的腦袋一定當機,完全反應不過來,最後就演變成給他人一種兩人難分難舍、如膠似漆、到處放閃光的笨蛋情侶印象了!

  仕玄說這是加深他人印象,抹除他人懷疑的最好方法,畢竟他們兩個在一起真的太突然了,一干朋友全都非常錯愕。

  「你覺得很討厭,或是覺得噁心嗎?」因為她的質疑,淩仕玄這麼問。

  見他似乎有些困擾擔憂,她只好老實的搖頭,沒有再提出疑問。

  她真的不討厭,更不覺得噁心,她只是覺得……有點害怕。

  說害怕似乎有些奇怪,但這真的是她的感覺。

  對於每次親密接觸時,自己完全迷失、無法自控的狀況感到害怕,應該也是情有可原的吧!那種感覺太陌生,是她以前從來不曾有過的經驗。

  除此之外,他對她的親密行為,她其實挺喜歡也挺享受的啦!

  「拜託!你腦袋現在到底在想什麼啊?竟然給我露出那種yindang的笑容!」邱家橙看她笑得甜蜜,臉上的表情儼然就是一副說到情人,情人最棒的樣子,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

  「什麼啊!」周佩珊瞪了好友一眼。

  「笨蛋情侶,連人不在場都可以放閃光!」她咕噥著望向教堂。「佩珊,淩奶奶來了!」

  周佩珊立即望向教堂,看見淩奶奶坐在輪椅上,由爺爺親自推著輪椅,在醫生群的伴護下進入教堂。

  「臉色看起來還是很不好,不過精神好像不錯,希望奶奶能撐得住。」周佩珊有些擔憂地說。

  「佩珊!」朱麗娟匆匆地跑了過來。「你躲在這裏幹什麼?你的頭髮才弄到一半而已耶!還有家橙,你也還沒化妝,快沒時間了,快跟我回休息室去!」

  「我的妝不用了,麗娟姊,你帶佩珊回去整修就行了。」邱家橙立即說,實在很不習慣拿臉做調色盤。

  「廢話少說!」朱麗娟不容反駁,一手抓住一個,往休息室拖去。

  而教堂裏,周家媽媽趙秀娟看見淩奶奶和自己的公公,立即起身迎上前。

  「爸爸。」她先招呼公公一聲,然後笑著向淩奶奶道喜。「親家奶奶,恭喜恭喜啊!」

  淩奶奶被攙扶到位子上,雖然還是一臉病容,不過卻也笑得很開心。

  「你也恭喜,秀娟。」她招呼趙秀娟坐下後,才笑著說。

  「真沒想到我們家佩珊和仕玄竟然會是一對,平常還真是保密到家呢。」趙秀娟笑道,突然壓低聲音道:「要不是您和爸爸這一招,真不知道他們什麼時候才打算定下來呢。」

  「是啊!只不過為求逼真,這婚禮是辦得倉卒些,讓佩珊委屈了,還讓你丟下景雄先趕回來,我真是過意不去。」淩奶奶笑說。

  「有什麼好過意不去的?」周爺爺哼道:「醫學會議竟然會此自己女兒的婚禮重要,是景雄不知輕重,跟你無關。」

  「對啊!親家奶奶,景雄沒法趕回來參加婚禮才覺得過意不去呢,而且這麼盛大的婚禮,哪里委屈了。再說,我聽致皓說,是我家佩珊急著想嫁,真是不好意思啊!」趙秀娟不好意思的說。

  「那是佩珊的孝心,你把女兒教養得很好,個性活潑開朗,又善良孝順,是小玄好福氣,能娶到佩珊當妻子。」

  「佩珊雖然很聰明,可是個性是直率了一點,以後如果有不懂事的地方,還請親家奶奶多多包涵。」自家女兒的個性做娘的多少是瞭解的。

  「還不都是被你們寵壞的。」周爺爺又哼了一聲。

  「升永,不許你說我孫媳婦的壞話。」淩奶奶說:「真是的,就是一張嘴硬,說寵,你敢說你寵得比別人少嗎?」

  「琇儀!」周爺爺抗議的喊。

  「好了好了,我跟秀娟講話,你不要一直插嘴。」淩奶奶打發掉他,轉向趙秀娟。「秀娟,咱們兩家一向交好,你就不要這麼客氣,佩珊也算是我從小看到大的,性子怎麼會不瞭解呢?我就是喜歡她這麼直率不做作,放心吧!」她笑著拍拍趙秀娟的手。

  此時,淩仕玄從一旁的側門走了進來,一身白色燕尾服將他挺拔的身材襯托得更加迷人,閃光燈瞬間又不停的閃了起來。

  視線掃了一圈,看見奶奶他們,便走了過來。

  「奶奶,周爺爺,伯母。」他溫聲打招呼。

  「傻孩子,還叫什麼周爺爺、伯母的,要改口了。」淩奶奶糾正孫子。

  「是啊!仕玄,該改口了。」趙秀娟笑道,她一直很喜歡這孩子,心裏不是沒有期待有一天他能成為自己的女婿,只是這個期待在幾年前就不敢奢望了,沒想到事情會有這樣出人意料的發展。

  「爺爺,媽。」淩仕玄露出一絲靦腆。

  「好好好,太好了。」趙秀娟感動的紅了眼眶,到了這個時候,才有了真實感,女兒真的要嫁人了。「以後佩珊就交給你了。」

  「我會給她幸福的。」淩仕玄保證。

  趙秀娟欣慰的點頭。

  「奶奶。」淩仕玄在奶奶面前蹲了下來,仰頭關心地望著她。「你身體還撐得住吧?」

  「沒問題,我撐得住,心情一好,感覺身體也變輕鬆了,你不用擔心。」淩奶奶輕輕的拍了拍孫子的臉。

  「仕玄,有我在,你擔心什麼,你奶奶的身體如果有狀況,我和醫生會馬上處理的。」周爺爺開口道。

  「對啊!你不必操這個心了,婚禮開始之前,先去和一些貴客打聲招呼。」淩奶奶叮嚀。

  「我知道。」淩仕玄望向周升永。「爺爺,奶奶就麻煩你幫我照顧一下。」

  「沒問題,交給我吧!」

  「謝謝。媽,我先去和其他賓客打聲招呼。」

  「好,快去吧!」趙秀娟點頭。

  淩仕玄有些憂心的再望了眼奶奶,才起身離開,招呼其他賓客去了。

  「親家奶奶,我到休息室去看看佩珊。」趙秀娟客氣說道。

  「嗯,去吧!」淩奶奶點頭。

  「爸,那我暫時離開一下,等一下見。」趙秀娟起身鞠躬,到新娘休息室去了。

  「事情進展得很順利。」周爺爺望向不遠處即將成為他孫女婿的新郎。

  「是啊!」淩奶奶低吟。

  「我本來還在懷疑他們是在演戲哄我們呢!」周爺爺說。

  「不,小玄是認真的。」

  「雖然有點突然,不過看起來確實是認真的,就不知道那兩個孩子到底是什麼時候開始談戀愛的,怎麼會隱瞞得這麼徹底呢?虧我們還擔心就算我們硬是湊合他們,也蹦不出火花咧!」

  淩奶奶沒有說什麼,只是望著那方的寶貝孫子。

  她自己的寶貝孫,她怎麼會不瞭解呢?

  她早就看出小玄愛上佩珊那孩子了,雖然說這段感情到目前為止,還是小玄單方面的。

  所以她才只說「小玄是認真的」。

  其實她覺得,佩珊是喜歡小玄的,至少她對其他「哥兒們」,絕對不會像對小玄那樣付出這麼多、關懷這麼多,只是她自己似乎沒有發覺到這點。又或許有發現,只是本人不覺得這樣的差別有什麼不同吧?

  就是因為察覺到這些,所以她才會對這個突如其來的婚禮保持沉默。

  她希望小玄幸福,也是真的喜歡佩珊這孩子,她相信小玄心裏應該對兩人未來的發展已經有什麼打算才對。

  結婚進行曲悠揚的響起,淩奶奶收回神,抬起眼看著立於神前等待新娘的孫子。

  他的表情是喜悅的,眼神深情專注,期待地注視著入口,當他突然微瞠大眼,眼神先是驚訝,旋即轉為炙熱時,她知道,應是新娘子出現了。

  她回過頭望向那即將成為她孫媳婦的女孩,立即領悟孫子表情為何會有那樣的轉變。

  那件白紗禮服設計得真好,穿在佩珊身上,將佩珊襯托得既高雅又不失性感,將平常大剌剌的女孩變得優雅了。

  不愧是名設計師,就算是時間倉卒,一樣能設計出最適合穿者的衣裳。

  看著致皓——因為父親臨時趕不回來,爺爺又賭氣拿留在這裏照顧她這個病人為由——將佩珊的手交給小玄,看著兩個孩子牽手立於神前,看著他們相互凝望的模樣,聽著他們複誦婚姻誓詞,交換戒指,在神父的宣佈下,結為夫妻,親吻對方。

  在道喜的掌聲和歡呼聲中,淩奶奶眼眶微微泛紅,輕輕的籲了口氣,她這個老人家的角色,插手年輕人的事就到此為止了。

  「安心了吧!」周爺爺低聲的笑說。

  「還早呢,不過接下來就看他們年輕人自己,我不會再插手了。」淩奶奶也微笑。
作者: magmag    時間: 2010-6-15 05:36 PM

第四章

  正式的婚宴,他們已經決定等奶奶「痊癒」之後再補辦,不過幾位與新人交好的年輕人,可沒這麼簡單就放過新人。

  於是,年輕人們在新郎家中辦了一個小型的婚宴。

  在喝掉了十幾瓶新郎珍藏多年上等名貴的紅酒,玩鬧了一整個晚上,直到把新娘給灌醉了之後,才終於滿意地各自回家去了。

  「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邱家偉是最後一位客人,站在車旁,笑望著一旁出來「送客」的新郎。「我還在想你要怎麼解決淩奶奶給你的難題呢,沒想到你竟然輕而易舉的就將危機變轉機,我真的很佩服你。」

  「路還長得很呢。」淩仕玄歎息。

  「佩珊她相信你只是要安淩奶奶的心,一點都沒有懷疑你的說詞,就答應你的提議,和你假結婚嗎?」邱家偉忍不住疑惑地問。

  「不,是她主動提議的,不是我。」他微笑地說。

  「嗄?」邱家偉以為自己聽錯了,或是會錯意。「你說她主動提議……是什麼意思?」

  「很難理解嗎?意思就是想出‘假結婚’辦法的人是她,新娘的人選也是她自告奮勇的。」淩仕玄微笑地說。

  「不會吧?真的假的?」邱家偉傻眼,不敢相信。

  「當然是真的,我編造這種謊言有什麼好處?」

  「我的天啊!你到底是怎麼辦到的?」邱家偉不敢相信的抱頭,這根本就是標準的被賣了還幫人數鈔票的另類演繹啊!

  「我什麼都沒做。」淩仕玄聳聳肩。

  「你騙誰啊?你一定是用了什麼陰險的手段,讓傻不隆咚的佩珊自己跳進陷阱裏還不自知吧!」邱家偉大力撻伐。

  「我說的是實話,我是真的什麼都沒做。」他只是很認真的苦惱著而已。「時間不早了,你是不是該回去了?」他提醒好友。

  「糟糕!」看了眼時間,邱家偉喊了一聲糟,開門上車,降下車窗對著淩仕玄道:「那我走了,你也進去照顧佩珊吧!她喝得那麼醉,今晚肯定會不舒服的。」

  「你沒問題吧?」淩仕玄皺眉審視著他。「剛剛你也喝了不少酒,我看你還是不要自己開車,我請司機送你回去好了。」

  「不用了,我沒問題……噯!我的鑰匙……」邱家偉看著車鑰匙被淩仕玄強硬的拔走,有些傻眼。

  「我請司機送你回去!」淩仕玄沉著臉堅持,拿起電話就撥打司機的手機,一邊道:「林先生就住在主屋後面的宿舍,不會耽誤太多時間的。」

  邱家偉原本還想抗議,突然想到什麼,又閉上嘴,乖乖聽他的安排。

  他記得仕玄的父母會出車禍,就是因為對方是酒醉駕車,從後面追撞他們的車子,將他們的車撞下橋,當場死亡,而酒駕的肇事者卻渾然不知的呼呼大睡,毫髮無傷。

  果然不到五分鐘,司機林先生飆著腳踏車出現。

  「林先生,麻煩你開邱先生的車送他回家,回程計程車的費用可以報公帳。」

  淩仕玄將周致皓的車鑰匙交給司機,一邊交代。

  「好的。」司機恭敬的接過鑰匙,幫邱家偉打開車門請他下車,再開後座的車門送他上車,然後自己坐上駕駛座。「少爺,我走了。」

  「安全的把人送回家。」

  「是的,少爺,我會小心駕駛的。」

  目送車子離去之後,淩仕玄垂下頭,他知道自己反應太大了,只是……對於這種事,他就是沒辦法控制自己厭惡的情緒。

  抬手抹了抹臉,收斂起異常的表情,轉身進屋子裏。

  回到宴會廳,看見僕人在管家的指揮下,已經開始整理打掃一室的杯盤狼藉,而醉趴在桌上的新娘,依然趴在那裏。

  他知道好友們是故意灌醉佩珊,打算破壞他們的新婚之夜,之所以選擇灌醉佩珊,而不是灌醉他,是為了讓他看得到卻吃不到。

  其實他們想得並沒有錯,他確實不可能對醉得不省人事的佩珊索歡,就算他們是「正常」的新婚夫妻也一樣。

  只是好友們因為不瞭解他們的狀況,所以失算了,其實他並沒有打算這麼快行使身為丈夫的權利。

  走到她的身旁,彎身溫柔地拂開她的發,看著她嫣紅的兩頰,露出一抹疼寵的淺笑。

  一道閃光掠過他的眼,他轉移視線,落在她無名指上的鑽戒,想到她已經是他的妻了,心頭驀地浮上了一股喜悅與滿足。

  「佩珊?」他在她耳旁柔聲低喚,在她完全沒有反應之下,輕輕的將她抱起,走出宴會廳,上樓回到他們的新房。

  「唔……嗯……」被放到床上的時候,周佩珊咕噥地低吟了一聲,睜開了蒙朧醉眼,露出一抹憨然的傻笑。「……玄,嘿嘿,你長得……嗝……好像仕玄喔!」

  「你醉了,我就是仕玄。」淩仕玄好笑地望著她憨然可掬的模樣。

  「對,我……醉了。」周佩珊用力的點頭,掙扎地坐起身,卻馬上又歪歪倒倒地跌進他的懷裏。「嘿嘿,人家說……喝醉的人……不會承認……自己醉了,嗝!我……我承認……我醉了,所以……喘……我沒醉……嘿嘿……」

  淩仕玄忍不住笑了起來,好一個歪理,不過醉成這樣還能強詞奪理,也算天才了。

  「好,你沒醉,那你可以起來,自己把禮服換掉嗎?」淩仕玄順著她的話說,扶著她讓她在床沿坐好。

  「什麼……」她迷迷糊糊的問。

  「衣服,佩珊,你得換衣服……」

  「嗚……」周佩珊突然嗚嗚地哭了起來。

  「佩珊?!」淩仕玄一驚。「怎麼了?」

  「嗚嗚……我……好難過……」周佩珊自己坐不穩,無力的往前倒向他。

  「怎麼了?為什麼難過?」淩仕玄擔憂地問:「想吐嗎?」

  「想……哭……」

  她已經在哭了。

  「為什麼想哭?」

  「不知道。」她認真的搖頭。

  淩仕玄對自己竟然和一個喝醉酒的人認真覺得好笑。

  「佩珊,我們先把衣服換下來,好不好?」

  「洗澡。」她答非所問。「黏黏的,要洗澡。」

  「你現在連站都站不穩了,怎麼洗澡?」

  「嘿嘿,你……幫我洗,洗香香,玄……香香……」

  淩仕玄一愣,洗香香?她退化成幼兒了嗎?

  「洗澡、洗澡,人家要洗香香!」她開始吵鬧。

  「好好好,洗香香,我幫你洗香香。」何妨?他們已經是夫妻了,既然老婆有令,他當然樂於從命嘍!

  「幫我洗,幫我洗!」周佩珊開心的喊,還拍起手來。

  「等一下,你乖乖在床上等我,我先去放水。」他制止她起身,扶著她將她放倒在床上。「不可以自己下床喔!」

  「好,我乖乖。」周佩珊果真乖巧的躺著不動。

  淩仕玄忍不住又是一笑,吻了她一下之後,走進浴室放洗澡水了。

  喝醉的她行動完全沒有準則,而且看起來很有精神,完全沒有一絲絲醉「倒」的傾向,讓他有種「今夜會是漫長的一夜」的預感。

  「玄……」一聲柔弱低啞的輕喚傳來。

  淩仕玄猛地回頭,就盾見承諾會乖乖倒在床上的新婚妻子靠著門站在那裏,露出一邊香肩和半邊白嫩無瑕的胸口肌膚,禮服要掉不掉地掛在身上。

  「佩珊……」他微抽了口氣。

  「衣服……幫我脫……」周佩珊腳步不穩的轉過身,露出一片光裸的背部。「拉鏈……卡住了……」

  淩仕玄暗暗呻吟,果然,他太高估自己了。

  光是眼前這樣的景象就已經讓他幾乎忍不住誘惑了,他竟然還打算幫她洗澡?那絕對會讓他直接在浴池裏要了她!

  老天保佑不要再有更大的考驗了!

  「仕玄,快一點……」周佩珊喃喃地催促。

  那語調,那嗓音,那引人遐思的話……淩仕玄閉眼呻吟,看來老天也棄他而去了。

  起身走向她,伸手替她解開卡住的拉鏈,整件禮服就這麼毫無阻礙的滑下,在腳底圈出一波衣浪。

  禮服底下,僅有一件小褲,上半身空空如也。

  眼前的美景讓他的呼息瞬間粗重了起來,原本為了穩住她不穩的腳步而抓握住她肩膀的手,這會兒在內心左右撕扯著,不知是要將她推開,還是拉近。

  然而,他還在左右為難的時候,她已經軟軟的倒向他。

  「佩珊!」他一驚,抱住了她赤裸的身軀,一手抱住了她的腰,一手則覆在……她柔軟的胸脯上。

  天!他忍不住呻吟一聲。

  「嘿嘿……房子……好像在……轉耶……」周佩珊嘿嘿傻笑,在他懷裏掙扎著轉過身來面對他,他才被迫鬆手,她的身子又軟軟的往後倒。

  這回他手一攬,她變成仰躺在他的臂彎裏,睜著一雙蒙朧的醉眼望著他。

  「佩珊……」淩仕玄極力克制自己的眼睛不要往下瞄,保持在她的頸部之上。

  「仕……仕玄,你不要跟著轉,害我……頭暈……」周佩珊突然皺起眉頭,抬起雙手捧住他的臉。

  「我沒有轉,是你喝醉了。」他咬著牙說,明知道和一個喝醉酒的人說什麼都沒用。

  「討厭……」她突然喊,捧著他俊臉的雙手往前一伸,抱住了他的頸子,整個人貼在他的身上。「笨蛋!仕玄是個大笨蛋!」

  什麼?淩仕玄傻眼。

  「喂!」他抓著她的手臂將她從他身上剝了下來。「你什麼意思?竟然說……」話一頓,發現她竟然睡著了!

  「佩珊?」他輕輕的搖了搖她。「佩珊,醒醒。」

  僅有頭軟軟的隨著他的搖動而晃動,其餘之外完全沒有反應,還傳來細細的打呼聲。

  愣愣的瞪著閉著眼憨然睡著的她,就這麼三秒鐘竟然就睡沉了?

  一會兒他突然低低的笑了起來,重新將她攬進懷裏。

  「你才是笨蛋,佩珊,超級遲鈍的大笨蛋……」他歎息地低語。

  打橫抱起幾近赤裸的她,送進浴池裏,小心翼翼的幫她洗了個澡,他的確不打算這麼快坐實夫妻關係,他想用蠶食的方式,一步一步讓她習慣兩人親密的行為,可是現下看來,他已經沒把握自己能忍多久了。

  但是,至少不會是她喝醉睡死的今晚。

  好不容易終於將她打點妥當,送上床,淩仕玄立即回到浴室,替自己沖了一個冷水澡,冷卻身子火熱的欲望。

  穿上浴袍回到房裏,站在床沿看著睡得香甜的新婚妻子。

  他的預感果然很準確,今夜肯定是漫長的一夜!

  ***

  怦怦!怦怦!

  耳邊一直傳來規律的聲響,讓周佩珊慢慢的醒了過來。

  神智還有些迷糊的她微微睜開眼睛,刺眼的光線讓她反射性的又閉上眼,腦子裏滿是疑惑不解。

  奇怪了,她房間的窗戶又不在那個方向。

  她咕噥地轉頭換了一個方向,突然覺得身下的床鋪似乎有些古怪,一上一下的起伏著,讓趴睡在上頭的她也跟著起伏。

  還有那怦怦的規律聲,聽起來很像……心跳的聲音。

  等等,心跳聲?!

  她猛地用雙手撐起上半身,不偏不倚的剛好對上了一雙清醒的眸。

  「啊!」她驚呼一聲,跳了起來,快速的往後退……

  「哇啊!」下一瞬間,她跌到床下去了。

  淩仕玄忍著笑,移動身子趴在床沿望著跌坐在地上的她。

  「早安,佩珊,這是你早上起床的儀式嗎?」

  「你你……你怎麼會……」周佩珊話一頓,迷糊的腦袋終於敲進了現實。

  對……對喔!他們昨天結婚了,所以在同一張床上醒來也是理所當然的。

  只是……只是……她是什麼時候上床的?怎麼上床的?衣服是什麼時候換的?是她自己換的還是……誰?

  為什麼她一點記憶也沒有啊啊啊啊——

  「‘我怎麼會’什麼?佩珊。」淩仕玄露出過度燦爛的笑容。「你應該不是要問我,我怎麼會在這裏,對吧?」

  哇咧!周佩珊暗暗一抖,這種光芒萬丈的笑容只代表一件事,這傢伙準備殺人了啦啦啦!

  「當然不是,你好奇怪喔,仕玄,怎麼會問這種問題呢?我們昨天結婚了耶!你不在這裏要在哪里啊?」周佩珊眨巴著無辜的大眼睛,倒打了一耙。

  唷,真難得,這次腦筋轉得很快嘛!是他訓練有素嗎?

  「那你說的‘我怎麼會’是什麼意思啊?」淩仕玄追問。

  「就是……是……」周佩珊腦袋拚命轉。「就是時間好像不早了,你怎麼會還賴在床上?不去上班可以嗎?」

  燦爛的笑容收斂,換回平常的微笑。

  好吧!算她識相,反應也快,理由轉得也算合理,他就不追究了。

  「你剛剛不都說了,我們昨天結婚了不是嗎?」

  「可是我們不是決定在奶奶康復之前,生活照常嗎?你明明說,我們婚結得倉卒,你一堆公事根本沒來得及處理交代,是不可能放婚假的,再說奶奶還病著,我們更不可能丟下奶奶去度蜜月,不是嗎?」雖然她覺得根本沒必要度蜜月,畢竟他們只是演戲而已啊!

  「笨蛋。」淩仕玄伸手在她額上彈了一下。這女人真是一點浪漫細胞也沒有,她都可以請一星期的假了,他卻連休息一天都不行嗎?

  「喂!臭仕玄,幹麼罵我啊!」周佩珊搗著額頭。

  「我是那樣說過沒錯,可是你想想,如果婚禮隔天我就跑去上班,才更奇怪吧!至少今天要放一天假,在床上賴久一點才行啊!」

  「為什麼?」周佩珊一時不解。

  「用行動告訴大家,新婚之夜你把我累、壞、了!」

  「什……什麼啊?用這種理由騙大家,我怎麼有臉見人啊!」雖然新婚夫妻熱情縱欲是正常的,可是一想到大家用什麼眼光看她,會覺得很丟臉耶!

  再說,為什麼不是他把她累壞了?小說上不都是這樣寫的嗎?男主角夜裏需索無度,隔日女主角累得連根手指頭都動不了,很嫉妒男主角還精神奕奕的上班去。

  「不是騙人的喔!」淩仕玄雙手疊在下巴,趴在床上對著她露出一個壞壞的笑。「你是真的把我累壞了。」

  「為什麼?」她狐疑地問,難道他們……不,不會,因為她沒感覺身體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她確信他們昨晚是相安無事的。

  「因為啊,有人喝醉酒,發酒瘋,又哭又笑又鬧,一會兒吵著要我幫她脫衣服,一會兒要我幫她洗澡,然後自顧自的呼呼大睡,我只好包辦一切,累死我了。」

  他每說一句,周佩珊的臉就漲紅一分,待他說完,似笑非笑地睨著她時,她的臉已經紅得像要滴出血來了。

  所以……所以……是他抱她上樓,幫她換衣服,不僅如此,還……幫她洗澡?!

  她的身子感覺起來確實清清爽爽的,昨天累了一天,是不可能這麼舒爽的,所以……是真的洗過澡了!

  天啊!好丟臉啊!她掩臉呻吟。

  「對不起,我全部都不記得了。」她最後的記憶是大家在樓下開心的喧鬧,他們第三次……還是第四次被罰熱吻,之後就什麼都不記得了。

  「害羞啦?」淩仕玄輕笑糗她。

  「是覺得丟臉啦!」周佩珊抬起暈紅的臉蛋瞪他一眼。「我寧願讓大家以為你是縱欲過度累壞了,也不要讓他們知道真相!如果你敢說的話……」她握起拳頭在他眼前晃了晃,威脅意味不言而喻。

  「哈哈!」淩仕玄大笑,伸手包住了她的拳頭。「是是是,我會跟大家說,是我受不了熱情美麗的妻子的誘惑,徹夜春宵、縱欲過度累癱了。」

  被他這麼一說,她體內莫名起了一陣騷動,更讓人覺得羞了。

  「沒有人會特地說這種事吧!」周佩珊羞惱的瞪他。「喂!你是不是故意整我啊?」好像終於察覺一絲詭異,她懷疑地問。

  「終於發現啦?」淩仕玄也不隱瞞,從床上爬起來坐在床沿,順手將一直坐在地上的她拉起。

  「淩仕玄,你很過分耶!」她忍不住抗議。

  「誰教你昨晚要喝那麼多酒。」他將她鎖在兩腿間,雙手圈著她的腰,仰頭認真的望著她。「以後別喝那麼多了,尤其是在外面,好嗎?」

  「你又不是不知道平時我很少喝酒的,昨天是那幾個傢伙故意灌我的,因為是特別的日子,而且有你在,所以我也就放任他們去鬧了,以後不會了。」

  「那就好。」他將臉埋進她的懷裏,抱緊了她。

  「你……想起你父母了嗎?」周佩珊輕聲問。

  他收藏酒,卻幾乎滴酒不沾,原因都是因為他的父母。

  收藏名貴的酒,是他父親的興趣,宅子的地下室還有一間面積不小的酒窖,他繼承了遺產之後,也延續了父親的興趣,繼續收藏好酒。

  而他滴酒不沾,則是因為他的父母是被酒駕的人給害死的。

  所以一提到酒醉,他的心情總會變得有些沉悶。

  「嗯。」淩仕玄低應。「佩珊,下午我帶你去祭拜爸媽,好嗎?」

  「好啊,醜媳婦總要見公婆的。」她很自然的應允。

  淩仕玄聞言,抬起頭來認真的看著她。

  「幹麼這樣看著我?」周佩珊疑惑,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然後又因為自己覺得不自在感到奇怪。又不是沒被他看過,怎麼以前不覺得怎樣,最近卻怎樣都不對勁呢?

  「沒什麼。」他微笑,只是對於她這麼自然的反應覺得開心。

  「那等一下我們用完早餐,先到醫院去探視奶奶,昨天她肯定也累壞了,我看她臉色一直很不好呢。」周佩珊也沒將他的反應放在心上。

  淩仕玄見她關心擔憂的樣子,心裏很感動,雖然奶奶是裝病,但佩珊的心意是真的。

  「好。」他點頭。「雖然我猜想,奶奶見到我們大概不會開心。」

  「嗄?為什麼?」周佩珊錯愕。生病了不是更希望有家人陪伴在身邊嗎?

  「我不是說過了,新婚第二天,應該在床上多賴一會兒長輩才會高興啊!我們一大早就跑到醫院去,奶奶怎麼可能會高興嘛!」淩仕玄笑說。

  周佩珊又紅了臉。

  「不過沒關係,我有辦法。」淩仕玄抬手朝她勾了勾手指頭。「你彎下腰來。」

  她愣了愣,乖乖的聽話彎下腰。

  他抬手,一手壓住她的後頸,一手撥開她垂落的發,露出她纖細細緻的頸項,頭一偏,唇貼上她的頸側,吮出了一個紅痕。

  周佩珊全身竄過一陣麻癢,驚慌的推開他。

  「你幹什麼?!」她驚慌的喊。

  「做一個讓奶奶開心的記號啊!」淩仕玄壞壞的一笑,原來那裏是她的敏感帶啊!「佩珊,你這樣不行喔,幸好現在在房裏,沒有其他人在,要不然你這種反應早就穿幫了。」

  「我……我……」她結巴,被占了便宜,自己竟然還覺得理虧了。「是你太突然了,嚇到我。」她完全沒去想到,到底誰會在「人前」做這種親昵的舉動!

  「都訓練這麼久了你竟然還不習慣啊!」淩仕玄忍不住歎氣。「這可怎麼好呢?總不能每次要表現親密一點,都得事先通知吧?這樣旁人更會覺得奇怪的。」淩仕玄又逼近一步,陷阱就在前面了。

  「我……我知道了啦!以後不會了。」她有些生氣的說。

  「佩珊,對不起,讓你犧牲這麼多,不過走到這一步,我們也不可能回頭了。」

  「你不要這麼說啦!」他一道歉,她反而心虛了起來,他一開始就提醒過事情沒她想像的那麼單純,可是她還是想得太簡單了。

  「佩珊,如果你對沒有預警的親密行為還是不習慣的話,那我有個辦法,你要不要試試?」淩仕玄笑問。

  「什麼辦法?」

  「由你主動。」

  「嗄?」她愣住。「你說由我主動是……」

  「你主動親近我,這樣你就不會被我嚇到了,你覺得如何?」

  「可是我沒有那種經驗,不知道該怎麼做啊!」

  「很簡單啊!這段時間我是怎麼做的,你就大概照著那些做就行了。」

  周佩珊撫著下巴,認真地思考著。這樣的確能免去她被他嚇到的問題,反正只要依樣畫葫蘆,他對她做了哪些親密事,她照著做就行了,簡單啦!

  「我知道了,就這麼辦!」

  噗通一聲,小笨兔再次自動跳進獵人的陷阱中,依然不自覺。
作者: magmag    時間: 2010-6-15 05:36 PM

第五章

  淩奶奶看著一大早就跑到醫院的新婚夫妻,雖然欣慰他們的孝心,可是她實在高興不起來啊!

  起得這麼早,她不得不懷疑,難道昨晚什麼都沒發生嗎?

  不僅如此,她剛剛還聽見孫子說了什麼?

  「奶奶年紀大了,耳朵好像也不行了,剛剛你們說什麼,我好像沒聽清楚。」淩奶奶佯裝掏了掏耳朵,語帶威脅地說。

  「奶奶,我剛剛是說,我和佩珊決定不去度蜜月了。」誰知淩仕玄故意裝作不懂她的威脅,忍著笑意一臉認真的重複。

  「為什麼?」這孩子也真是的,明明是個聰明的孩子,卻做出這種笨決定,怎麼可以不去度蜜月呢?連這種機會都不知道要把握,這種親熱是理所當然的行程不好好利用,趁機攻陷佩珊的心,要等什麼時候啊!

  「因為我們不放心奶奶。」

  「有什麼好不放心的?有你們爺爺在,你們擔心什麼?」

  「可是奶奶,你生病住院,我們如果還去旅行,不用旁人說三道四,我們自己就覺得很不應該了。」淩仕玄認真的說。

  淩奶奶聞言,沉默了,這是不是就叫做搬石頭砸自己的腳?佯病一開始是助力,現在卻變成了阻力。

  而且她原本是計畫他們去度蜜月時,她也趁機和一群協會的婦女朋友去東南部旅遊呢,結果計畫看來要更動了。

  「對啊!奶奶,就算我們真的去度蜜月,心還是牽掛著奶奶,是不可能玩得盡興的,所以我們決定不去了。」周佩珊坐在淩仕玄身邊,親昵的靠著他,還將自己的手塞進他的手裏,與他指指相扣。

  淩仕玄偏頭對她微微一笑,樂意順從她的親近。

  唷?淩奶奶暗暗挑眉,感覺好像有點改變了耶!

  「奶奶,你別不高興,等你動完手術,身體康復了之後,到時我們會補度蜜月的!」淩仕玄接著說。

  咦?周佩珊訝異的抬頭望向他。

  淩仕玄朝她眨眨眼。

  「等一下跟你說。」他低聲的說。

  淩奶奶眼尖的看見仰起頭露出頸項的佩珊,脖子一處明顯的紅痕,那分明是吻痕啊!

  呴呴呴!原來不是什麼都沒有發生嘛!

  「小玄,佩珊,奶奶有點累了,你們不用留在醫院陪我,去請你們爺爺過來,你們就可以回去了。」淩奶奶趕人,就算暫時不去度蜜月,也要好好享受小倆口的兩人世界,窩在醫院陪她這個老人家一點意思也沒有,再說,他們在這裏,她就要一直裝病,很痛苦耶!

  「奶奶,你找爺爺有事嗎?」淩仕玄問。

  「我要自己和他討論手術的事。」

  「奶奶,您答應接受手術了?」周佩珊驚喜地問。

  「我和你爺爺討論過再說,快去吧!」淩奶奶保留地說。

  「我們留下來……」

  「不必了。」她拒絕。「快回去,你們在這裏我沒辦法安心休息。」

  「那好吧!我去請爺爺過來,佩珊,你先在這裏陪奶奶。」淩仕玄對周佩珊說。

  「好。」周佩珊點頭。

  「謝謝。」淩仕玄傾身在她頰畔印下一吻,趁機在她耳邊低語,「沒問題吧?」

  「嗯。」周佩珊保證的點頭。

  待淩仕玄離開病房之後,淩奶奶對她招了招手,拍了拍床沿,示意她坐過來。

  「奶奶?」周佩珊上前在床沿坐下。

  淩奶奶握住她的手。

  「佩珊啊,你是真的不去度蜜月嗎?還是小玄自作主張的?你別怕,老實告訴奶奶,奶奶替你作主。」

  「謝謝奶奶,不過不去度蜜月其實是我先提議的,我們真的沒辦法安心的去度蜜月,所以奶奶就不要再介意這件事了,好好的養好身體,才能應付接下來的重大手術,好不好?」周佩珊關心地勸說。

  「你這孩子真孝順。」淩奶奶感動的拍著她的手。

  「奶奶,您要快點好起來,您是仕玄最重要的親人,之前您還昏迷的時候,他守在床邊,握著您的手哭了,他不能失去您。」

  「小玄他……哭了?」淩奶奶低喃,既感動,又有些愧疚。

  「嗯,所以奶奶一定要好起來,等您健健康康的出院之後,到時候我們就聽您的話去補度蜜月,您說好不好?」

  「好,到時候希望能聽見好消息就更好了。」淩奶奶說。

  「好消息?」周佩珊不解。

  「就是你肚皮的好消息啊!」

  肚皮的好消息?周佩珊一時還無法理解。

  「佩珊啊!趕快幫小玄生個寶寶吧!小玄會是一個好丈夫、好爸爸,他會很疼愛你的。」

  啊啊啊!原來是這個意思!

  周佩珊恍然大悟,想到懷孕的「前置作業」,臉頰無法控制的發燙起來。

  這……這下怎麼辦?難道真的要那樣嗎?

  「咦?佩珊,你害羞了啊?」淩奶奶發現,忍不住打趣地調侃。「新娘子臉皮果然比較薄,呵呵……」

  「奶奶!」周佩珊忍不住抗議的喊。

  「你們在談什麼這麼開心?分享一下吧!」突然,淩仕玄走了進來,笑望著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女人。

  「琇儀,你今天精神不錯喔!」周爺爺跟在淩仕玄後面走了進來,暗示的提醒她,「重病在身」的人,沒那麼好精神的。

  「談什麼?」淩仕玄走到周佩珊身邊,微笑地問。

  「沒什麼啦!」周佩珊紅著臉,避開他的眼神。

  她現在沒辦法直視他,只要看著他,就會忍不住想到那個懷孕的「前置作業」。

  淩仕玄見她羞紅著一張臉避開他,偏頭望向奶奶一臉曖昧的笑意,已經大概猜到可能是那方面的事了。

  「好吧,先放過你,回去再拷問。」他低頭在她耳邊低語提醒,「爺爺來了,不打聲招呼?」

  「爺爺。」周佩珊站了起來,有些緊張地望著爺爺。

  「嗯。」周爺爺點頭。

  周爺爺沒有其他反應,讓周佩珊難過的低下頭。

  「好啦!你們兩個年輕人就先回去吧!」淩奶奶見狀,打破窒礙的空氣,笑著趕人。

  「好,有什麼問題的話,不可以瞞著我喔!」淩仕玄上前親了奶奶一下,關切地叮嚀。

  「知道知道,不會有問題的。」淩奶奶拍拍孫子的臉。

  「爺爺,我奶奶就拜託您照顧了。」

  「放心好了,我們會照顧好你奶奶的。」

  「那我們先回去了,晚上會再過來。」

  目送孫子牽著孫媳婦的手離開病房,淩奶奶欣慰的笑了。

  「升永,你這固執的脾氣,還在生佩珊的氣啊?」淩奶奶歎。

  「我當然要生氣,她捨棄聖心,選擇了那家醫院,不就是認為那家醫院符合她的理想嗎?既然如此,她就應該做得順心如意,結果呢?她以為我們什麼都不知道嗎?光是結婚這麼大的事,卻沒有任何一個同事參加,還不明顯嗎?她在那裏是孤立的、是不快樂的!我們是不敢再逼她,但她根本不知道我們有多心疼、有多受傷!」

  「交給小玄吧!」淩奶奶歎息。「小玄如果知道,一定會想辦法解決的。」

  「也好,就交給仕玄處理,也只能這樣了。」

  「哪,升永,佩珊說小玄在我病床邊哭了呢。」淩奶奶低聲地說。

  「你覺得愧疚了?」周爺爺笑問。

  「是有一點啦!」她逞強的說。

  「所以準備動手術了?」

  「是啊!你可以去安排了,訂個康復的時間表,千萬別讓佩珊那孩子看出不對,平常的事我不敢說,不過醫學方面的專業,佩珊可不馬虎。」

  「哼!那丫頭想要勝過我,再修練個一百年吧!」周爺爺哼了哼。

  ***

  淩仕玄一手抱著兩東鮮花,牽著周佩珊的手,往淩家的墓園走去。

  「想什麼?」他偏頭望了一眼一路上顯得太安靜的新婚妻子。

  周佩珊抬眼望向他,想笑著告訴他沒事,可是看見他關心的眼神,她就無法對他露出敷衍的假笑。

  「爺爺他還是不原諒我。」她歎息,道出自己抑鬱的原因。

  「沒那回事,周爺爺……」淩仕玄一頓,改口道:「爺爺他只是拉不下臉,只要你先對他撒撒嬌,認個錯,就什麼事也沒有了。」

  「我又沒有錯。」周佩珊抿唇。

  「其實你跟爺爺的脾氣最像了。」淩仕玄無奈的一笑,兩個人都是嘴硬心軟,硬碰硬誰都拉不下臉,所以僵局才會持續這麼多年。

  「算了,不想這個了。」周佩珊丟開這個話題。

  「好吧!那……我們就來談談在醫院的時候,你和奶奶都聊了什麼?」淩仕玄笑問。

  周佩珊一怔,下一瞬間頰上又泛出淡淡的紅暈。

  「奶奶說,要我趕快幫你生個小寶寶。」雖然害羞,還是老實的說,畢竟這件事他是當事人之一,兩個人要一起想辦法處理。「你說該怎麼辦?」

  淩仕玄停下腳步,沉默的望著地面,一會兒才抬眼認真的望著她。

  「我想先聽聽你的意見。」

  「我的意見?」周佩珊思考了一會兒。「我也不知道啊!不過生孩子是很神聖慎重的一件事,我覺得以我們這種暫時的婚姻來說,不適合迎接小寶寶。」

  「那如果不是暫時的呢?」淩仕玄問。

  她一愣。「不是暫時的?什麼意思?」

  「只是說如果,假設我們的婚姻是一般正常的婚姻,奶奶要求‘趕快’生個寶寶的話,你會願意嗎?」

  「這樣啊……」周佩珊沉吟,頗認真的思考這個問題。「我想我應該不會拒絕。」

  「為什麼?有的女人就是不喜歡被婆家的人催生,覺得很煩、不被尊重,認為自己被當成生孩子的機器等等。」

  「每個人的個性不同,反應當然也就不同啊!現在不是在問我嗎?」周佩珊笑說。「我如果結婚,我會希望有小孩,加上我年紀也不小了,如果想要一個以上的孩子,那‘趕快生’會是比較好的決定。再說,如果沒有什麼不能‘趕快生’的原因,那順從奶奶的意思讓她開心,我覺得很好啊!」

  「我想我瞭解了,就依你的意思。」淩仕玄點頭。既然她都這麼說,那就「趕快生」吧!

  「奶奶那邊要怎麼說?」周佩珊問。她誤以為他依的是她說「他們的婚姻不適合迎接寶寶」這個意思。

  「奶奶那邊我來說就行了,你不用擔心,就當作奶奶沒提過這件事就行了。」他微笑。當然知道她以為什麼。

  「那就交給你了。」周佩珊松了口氣,問題解決,心情就輕鬆了。

  她環顧四周,這裏她只在小時候來過一兩次,複雜的地形她實在分辨不出來淩家的墓園到底在哪個方向。

  「仕玄,快到了嗎?」他們已經走了滿久了吧?

  「快到了,爬上這個階梯,轉個彎就到了。」淩仕玄對著前方的階梯抬了抬下巴。

  兩人牽著手爬上階梯,轉個彎之後,眼前豁然開朗。

  周佩珊低呼一聲,驚訝的望著眼前的美景。

  只見群山間雲霧繚繞,美麗的雲海變化萬千,淩家的墓園整理得像一座花園廣場,平整的草皮鋪著一條石砌的通道,墓園周圍植滿杜鵑,白的純潔,紅的燦爛,有一些樹木也開始枝頭吐綠,洋溢著春天的氣息。

  他們沿著石道來到墓前,周佩珊看見兩座墓碑橫列。

  「這個是祖父。」淩仕玄將一束鮮花放在第一個墓碑前,墓碑上刻著「顯考淩公伯崇墓」。「我沒見過祖父,但是奶奶說,我長得很像祖父。」

  她蹲在他身旁,看著墓碑上的照片,年輕的淩爺爺確實和淩仕玄有六、七分相似。

  「旁邊這個是我爸媽,他們合葬……」他話一頓,看著墓前的花瓶裏,有一束已經枯萎的花。

  「怎麼了?」她疑惑地問。

  「有人來過。」他蹲下身,將枯萎的花束拿掉,插上他帶來的花束。

  「會不會是奶奶自己來你不知道?」

  「不可能,我和奶奶只會買祖父和我爸媽最喜歡的花,而這束花就只是那種普通掃墓祭拜的花束而已,而且只有我爸媽墳前有。」

  周佩珊望向淩爺爺墳前的花束,那是藍玫瑰和瑪格麗特組合而成的,至於淩伯父和淩伯母墳前的花束,則是白玫瑰加上粉色結梗。兩束花都妝點得非常美麗高雅,完全不像掃墓用的,而是送禮用的。

  看來那束花的確不像淩家祖孫兩人會買的花。

  「會是誰呢?」她喃喃自問,望向淩仕玄。「你猜得到是誰嗎?」

  「沒概念,等一下我會去詢問管理員,也許他會知道。」他在父母墓前跪下,閉上眼,雙手合十默默。

  周佩珊見狀,也趕緊跪了下來,雙手合十,在心裏默默祈求伯父伯母原諒他們這場臨時的婚姻,祈求伯父伯母保佑奶奶早日康復。

  她睜開眼,放下手,偏頭望向一旁的淩仕玄,不意直接迎上他的視線,心臟微微緊縮,砰咚地重重的敲擊一下。

  下一瞬間,她慌亂的別開臉,無法正視他。

  他剛剛……一直這樣看著她嗎?

  他怎麼會用這種表情,這種眼神看著她?

  那種表情就好像……好像……

  好像什麼?

  她無法形容,解釋不出來,但是被他那樣看著,她覺得自己好像就要……融化了……

  「佩珊。」他微笑喚道。

  「是!」她差點跳了起來。

  他挑眉,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周佩珊紅了臉,覺得好糗。

  「不要笑啦!」她有些惱羞成怒的喊。

  淩仕玄立即忍住笑,抬眼望向她,唇角忍不住又抖了抖,下一瞬間又爆笑出來。

  「吼!不理你了。」她站起身,瞪他一眼,哼了一聲,轉身就走。

  「佩珊……」淩仕玄抑制不住笑意,趕緊追了過去,一把拉住她的手,將她扯了回來。「對不起,我不該笑你。」

  周佩珊瞪著他,一會兒嘴角開始往上勾,忍不住也笑了出來。

  「算了,沒關係啦!那的確很好笑。」

  「我們回去吧!」淩仕玄微笑地牽起她的手。「回去時繞到管理員那裏……」

  「淩先生?」突然一聲訝異的呼聲傳來,一名中年男子快步走了過來。「今天怎麼會突然過來?」

  「我帶我妻子過來。」淩仕玄微笑地說。

  「原來淩先生結婚了,恭喜恭喜。」管理員立即道喜,望向周佩珊。「這位就是淩夫人嗎?真是漂亮。」

  「佩珊,這位是墓園的管理員吳先生。」

  「你好,吳先生。」

  「淩夫人好。」管理員趕緊鞠躬。

  「吳先生,我正好有事找你。」

  「是,淩先生請吩咐。」

  「我剛來的時候,發現我父母的墳前有一束枯萎的花,你知道那是誰放的嗎?」

  「呃?這……」吳先生臉色微變,猶豫的看了一眼周佩珊。

  周佩珊微挑眉,也不介意,對淩仕玄道:「我到那邊欣賞風景,要回去的時候再叫我。」

  「好。」淩仕玄點頭,目送她踱離之後,才轉回面對管理員。「吳先生,說吧!」

  「那束花是……」

  周佩珊距離遠了,沒聽見管理員說了什麼,走回墓前,在淩仕玄父母的墳前跪下。

  「爸爸、媽媽,我是佩珊……」她低低的喚,雙手合十,決定重新祭拜一回,這次是以媳婦的身分。

  聽到身旁的腳步聲停下,好一會兒沒有其他動靜,她疑惑地偏頭望去,旋即一凜,就見淩仕玄視線落在那束被他丟在一旁的枯萎花束,表情變得冷酷且銳利。

  「仕玄?」她有些慌張的低喚。

  淩仕玄如夢初醒般怔了怔,偏頭望向她,立即露出微笑。「什麼事?」

  「沒什麼。」她收斂自己的心慌。「你們談完了?」

  「嗯,管理員也不知道,我想一束花而已,不必在意。」淩仕玄輕快地說,也重新在父母墳前跪下。

  她沒有打擾他,轉頭凝視著墓碑。

  她知道他沒有說實話,因為讓他露出那種表情的,絕對不是那束花,而是供奉那束花的人。

  到底是誰?為什麼會讓他露出那種表情?

  她有些失神地望著地面,那樣的表情,就好像他處在一個痛苦且充滿恨意的深淵一樣,讓人無法碰觸,更無法跨越雷池一步,拒絕了所有人的接近,只讓恨意緊緊的包裹住他……

  那不是她所知道的仕玄,她不曾見過那樣的……腦海突然閃過某個畫面,合十的雙手綬緩的垂下。

  不,她似乎見過,曾經見過!那是在哪里?什麼時候?

  回憶漸漸清晰,她想起來了,那是在很久以前,他們放學回家途中,遠遠的看見那個酒駕肇事者的時候。

  難道那束花,是……

  「佩珊?」淩仕玄彎身湊到她面前。「怎麼了?想什麼想得這麼出神?」

  周佩珊眨眨眼,看他漾著淺笑,透著關懷的表情。

  熱氣沖上眼眶,酸楚充斥著胸口,她伸長手,環上他的頸項,緊緊的擁抱住他。

  她不知道有沒有……她能為他做的事?為……露出那種表情的他做的事?所以,就先給他一個擁抱吧!

  「佩珊?」淩仕玄有些驚訝地回擁著她,好一會兒才輕輕的推開她,低頭關心地望著她。「怎麼一臉想哭的表情?」

  周佩珊低下頭搖了搖。

  「替我難過嗎?」他輕聲地問,並沒有等她回答,便溫柔地續道:「謝謝你,不過事情過這麼久了,已經沒事了。」

  「仕玄,你……還恨那個人嗎?」她低問。

  淩仕玄放開她,轉過身去。

  「為什麼突然問這個問題?」他繃著聲問。

  「那束花。」她說。

  淩仕玄沉默良久,才苦笑一聲。

  「你怎麼猜到的?」何時她的心思變得這麼細膩了?為何偏偏是他最不想讓她知道的一件事?

  「因為……只有那個人,才能讓你露出那種表情。」她低聲的說:「雖然我只看過一次,但是那天的狀況讓我印象深刻。」

  淩仕玄身子一僵,她……看見了?他又嚇到她了?

  以前的確發生過一次,那是再看見害死父母的肇事者時,一瞬間露出的神情,那時他很清楚的聽見站在他身旁的她抽了口氣,當他望向她時,她嚇得轉身就跑,之後好幾天,她都沒去找他。

  「我是恨那個人,我想我到死都不會原諒那個人,但是我不會報復,不會傷害,我不會被恨意侵蝕我的人性,淪為魔鬼,就算我的表情多可怕,我也……不會去傷害你……」

  所以,請你不要怕我……

  「我?」她不解地看著他的背影。「為什麼說我?」

  「那次你嚇到轉身就跑,然後好幾天都沒來找我。」

  「嗄?」周佩珊一陣錯愕。「啊,你誤會了,不是這樣啦!」

  「誤會?」他訝異的轉回身。

  「那個……」她忍不住紅了臉。「那時候我發現我的好朋友來了,所以才趕快跑回家的。」

  「好朋友?誰?」他不解。「除了我之外,我不記得那時還有誰被你當作好朋友?而且好朋友來找你,跟你跑回家,幾天不見我有什麼關係?」

  「不是啦!我說的好朋友是……」她漲紅了臉。「是……月經啦!」

  淩仕玄錯愕的眨眨眼,太驚訝了,一時之間無法做出什麼反應。

  「那是我第一次,當我感覺到的時候,嚇了一大跳,怕在馬路上出糗,所以匆匆忙忙的跑回家去,後來因為很不舒服,所以那幾天都在家裏休息。」她趕忙解釋。

  「是……是這樣啊!」淩仕玄還是很震驚,一會兒突然像洩了氣的皮球一樣,軟軟的蹲了下來。「原來是這樣啊!」

  「你一直以為我是被你嚇到嗎?」

  「嗯。」他低應,看著地上。「我自己知道,我那種表情像厲鬼一樣,我最不想讓你看見那樣的我……」

  「仕玄,你不會嚇到我的。」她在他面前蹲下,伸手捧起他的臉,心有些酸。「我能為你做什麼嗎?」

  「陪在我身邊。」淩仕玄低聲呢喃,張開手臂,萬分珍惜的擁抱著她。「只要像以前一樣,陪在我身邊就好了。」

  「好,我會一直一直陪在你身邊的。」周佩珊靜靜的靠在他的懷裏,他的溫暖包裹著她,他身上的味道聞起來好舒服,為什麼以前都沒有這種感覺呢?

  以前那些親昵的表演,她就是會感到緊張、害羞,還有那種被激起的生理欲望,讓她的思考停頓,腦袋一片空白,讓她……感到害怕。

  可是這個擁抱,卻讓她覺得舒服,覺得心安,覺得……依戀。

  她緩緩的閉上眼睛,抬起手,輕輕的環抱住他的腰。

  「為什麼呢?」她不自覺地低喃。

  「什麼?」淩仕玄不解。

  「這個擁抱和以前的擁抱有什麼不同呢?」知道自己把疑問說出口,她也沒試圖掩飾,就乾脆問清楚。

  淩仕玄輕輕的放開她,彎身與她面對面。「為什麼這麼問?」

  「因為我的感覺不一樣。」周佩珊老實的說,把自己方才心裏的感覺用語言轉達。「所以,有什麼不一樣呢?」

  淩仕玄驚訝地望著她,她剛剛告訴了他,要怎麼讓她愛上他。

  「你也不知道嗎?」周佩珊偏頭好奇地望著他。

  他知道。

  以前的擁抱、親吻等等親昵的行為,是以矇騙他人的表演為名,行誘惑之實,她確實被他所誘惑了,但在無愛——至少她不知道有愛——的前提下,肉欲的激情只會讓她對這種陌生的感覺感到恐懼。

  而方才那個擁抱,是私下的、沒有觀眾的,是他以珍惜、感激、愛戀的心情去擁抱她,傳達出來的是沒有欲望的純粹的愛。

  淩仕玄輕笑,抬手輕輕的環上她的肩。

  「嗯,我也不知道,等你想通了之後,記得告訴我。」
作者: magmag    時間: 2010-6-15 05:37 PM

第六章

  等她想通了記得告訴他?

  臭仕玄,明明一副他已經知道為什麼的樣子,卻故意不告訴她!

  還有這幾天,每當他與她親昵時,以前伴隨著激情出現的害怕,感覺越來越少,到了昨晚,要不是他臨時踩煞車,他們已經成了真正的夫妻了。

  她有些懊惱的趴在桌上,她很感激他的自製,如果他們突破了那最後的防線,她知道他們再也回不去以前的關係了。

  她不想……失去他這個好朋友。

  「周醫師?」肩上傳來一陣輕搖。「我知道忙了一個早上很累,不過還是先去吃午餐,要休息再休息吧!」

  「我知道。」周佩珊悶悶的說:「妙芬,我好累喔!」

  今天是她銷假上班的第一天,早上的門診直到剛剛才結束,都已經超過一點半了,身體累她還能撐得下去,可精神上的疲累,卻讓她有些吃不消了。

  「誰教你那麼好說話,院長請你多加一天門診你就加,累死自己活該。」梁妙芬毫不客氣的吐她槽。

  「我只是不想讓人家有小話可以說咩!」周佩珊委屈的說。

  因為年紀輕輕的她不僅早常人幾年取得醫師執照,然後在成為住院醫師第二年時,便又考取專科和次專科醫師執照,接著更以特例破格成為主治醫師。

  從進入醫學系就讀,到成為主治醫師,她只花了十年的時間,這樣的「成就」,總是連著「聖心紀念醫院千金」的身分被提及,幾乎每個人都認為這些成就來自於她的身分,沒有人願意去瞭解,她有多麼的認真努力,甚至為了不讓他人認為她有特權,她沒有在自家醫院工作,還因此惹來一場家庭革命。

  爸媽說,培養出一個優秀的醫生,竟然不能留在自家的醫院效力,實在讓人傷心。

  哥哥說,白白便宜了別人的醫院。

  最後爺爺放話,既然她要到別人的醫院,那麼以後聖心的事她都不許過問。

  「結果呢?你覺得有用嗎?」梁妙芬對她的天真忍不住搖頭,在專業的領域裏,周醫師確實很厲害,可是對於日常,不管是人際或是其他應對,實在太單純、太天真了。「那些雞腸鳥肚的人你管他們那麼多做什麼?不管你做什麼,他們都有話可以說,他們是嫉妒你,你如果在意太多的話,辛苦的只有你自己而已。」

  「我現在知道了啦!」周佩珊歎了口氣。「算了,不談這個,你趕快去吃午餐吧!」

  「你呢?不下去吃飯嗎?」梁妙芬皺眉問:「這樣不行啦!」

  「累得不想動了。」周佩珊有氣無力的說:「我在這裏休息一下,等一下就走,不好好睡一覺的話,晚上的門診會撐不下去。」

  「你真是的,算了,我幫你帶飯回來好了,你吃飽了再回去。」梁妙芬拿她沒轍。「你想吃什麼?」

  「隨便,我很好養,行什麼就吃……」

  「叩、叩」兩聲敲門打斷了她們的閒聊,梁妙芬上前打開一個門縫,可不想讓外人看見像攤爛泥趴在桌上的周醫師模樣。

  看見門外的人,她有些驚訝地瞠大眼,好一個俊美斯文的帥哥,真是極品!

  「請問有事嗎?」她客氣地問。

  「請問周醫師還在嗎?」淩仕玄問。

  「不好意思,周醫師的門診已經結束了,現在是休息時間,晚上周醫師還有門診,請您到時候再……」

  「妙芬,等一下。」診間裏面的周佩珊覺得自己好像聽見熟悉的聲音,立即制止護士小姐。「讓他進來。」

  梁妙芬微微挑眉,審視一眼面帶微笑的俊美男人,側身退開,將門打開,待男人進入之後,再將門關上。

  「謝謝。」淩仕玄微笑道謝。

  「仕玄!真的是你,我還以為我聽錯了呢!」周佩珊驚訝地喊,隨即緊張的站起來,走到他面前。「你怎麼會來?身體不舒服嗎?」

  「沒有,我沒事,你別緊張。」淩仕玄牽起她的手走回桌旁,讓她坐下之後,將提在手上的餐袋放在一旁的桌上。「我是來找你一起吃飯。」

  「那就好。」周佩珊松了口氣,無力的趴回桌上。

  「你好像很累。」淩仕玄抬手撥開她落在頰上的發絲,碰了碰她有些蒼白的臉色,眼底閃過一抹憂心和關懷。

  自從她在這家醫院上班之後,幾年下來,她的笑容越來越勉強了,他一直想來看看,不過卻因為忙碌,一拖再拖,直到奶奶拜託他,幫忙解決他們爺孫倆的心結。

  「嗯,是有點累。」周佩珊老實的說。

  「我看看。」淩仕玄將她拉起來坐正,認真的審視著她。「果然,看起來是累壞了,你用餐了嗎?」

  「還沒,門診剛剛才結束。」她無力的說。

  淩仕玄見她有氣無力,乾脆讓她靠在他的懷裏。

  「我請家裏的廚師做了午餐,一起吃吧!」他指了指放在桌上的餐袋。

  一旁的梁妙芬從一開始就滿臉詫異的望著兩人的互動,這個男人……該不會是周醫師的男朋友吧?家裏還有廚師,可見是有錢人家的少爺,如果是的話,那跟周醫師還真是門當戶對呢。

  「你也還沒吃嗎?」周佩珊問。

  「嗯,來找你一起吃飯。」淩仕玄說。

  「都快兩點了耶!你是什麼時候來的?」周佩珊突然想到這點。「該不會在外面等很久了吧?」

  「沒有多久……」

  「說實話!」她才不相信。

  「好吧,公司午休的時候,我就出來了,順路經過家裏拿午餐,到這裏的時候還不到一點。」淩仕玄老實的說。「我看你的門診還沒結束,所以不敢打擾你。」

  「你公司那麼忙,怎麼會有時間過來?」周佩珊奇怪地問。

  「反正都要休息用餐,找你一起吃,比自己吃好啊!」淩仕玄微笑地說。

  「這樣啊,好吧,我們一起……啊,妙芬?」視線不經意的掃到梁妙芬的身影,害她嚇了一跳,她還以為妙芬剛剛讓仕玄進來的時候已經出去了咧!「你還沒去吃午餐啊?」她有點尷尬地退開淩仕玄的懷抱。

  「周醫師,這位是……」梁妙芬微笑地問。

  「你好,我是佩珊的丈夫,佩珊平時受你照顧了。」淩仕玄主動地說。

  「丈……丈夫?!」梁妙芬錯愕。

  「仕玄!」周佩珊焦急的喊,沒想到他會這樣自我介紹。

  淩仕玄唇一抿,低頭望著她,視線瞄到她空蕩蕩的左手,眼神變得深幽,一會兒才露出微笑。

  「怎麼了?」他問。

  「算了,沒什麼。」她搖頭,話都說出口了也沒辦法。

  「周醫師,你是什麼時候結婚的?」

  「上個星期。」周佩珊不得已的說。

  「咦咦?你請假就是去結婚?!」梁妙芬傻眼。

  「那個……妙芬,這件事還沒人知道,所以請你務必保密。」周佩珊猶豫地要求。

  淩仕玄心一刺,但仍保持沉默。

  「這是喜事,為什麼要保密?」梁妙芬不解,有這麼極品的丈夫,幹麼怕人家知道啊?

  「也不是說保密啦,我只是認為這是我的私事,我不喜歡在職場上談論私事,所以請你不要傳出去,好嗎?」周佩珊說。

  「所以你才連結婚都請事假?」這樣太奇怪了吧!

  她結婚請的是事假?淩仕玄心裏錯愕。

  「妙芬,你可以答應我嗎?」她亟欲取得承諾。

  「好啦!我不會到處宣傳的。」雖然她覺得很奇怪,可是既然周醫師都這麼說了,男方似乎對這種狀況也沒有意見,她又能說什麼呢?

  「謝謝。」周佩珊松了口氣。「你快去用餐吧,時間不早了。」

  「那我先走了。」梁妙芬離開診間,還體貼的幫他們關上門。

  ***

  診間裏,在梁妙芬離去之後,一瞬間陷入沉默。

  淩仕玄起身,踱開幾步,假裝看著貼在牆上的醫學相關海報。

  「仕玄,不是要吃飯嗎?」周佩珊將餐袋拖到面前,拿出裏面兩個保溫盒,打開看見裏面的美食,立即讚歎,「哇!看起來好好吃喔!仕玄,快過來啊!」

  淩仕玄靜靜的面對牆站著,沒有轉身,不用照鏡子,他就知道自己現在的表情會有多冷冽,這樣的表情,就算已經知道不會嚇到她了,他還是不想讓她看見。

  「……仕玄?」似乎察覺不對勁,周佩珊疑惑的喚。

  「佩珊,我來找你是不是帶給你困擾了?」淩仕玄輕聲地問。

  周佩珊一愣。

  「沒……沒有啊!」

  不是困擾,只是……

  這裏對她來說像是戰場一樣,她已經有很多話題讓同事們嚼舌根,她不想再多添一件,更不想讓仕玄有機會發現她在這裏的處境而替她難過,覺得不愉快。

  「是嗎?」那猶疑的口氣,已經告訴他答案了。

  難怪以前他因為忙碌一直沒能前來時,她卻一點也不在意地說沒關係,說什麼他忙她也忙,不用專程跑一趟。

  「當然是啊!」她趕緊轉移話題。「仕玄,你們公司休息時間不是已經結束了嗎?快來吃飯吧!」

  淩仕玄抬手看了一下時間,的確,下午的上班時間確實已經開始了,也好,他可以用這個理由離開。

  「你吃吧,我得回公司了。」他說。

  「咦?可是你還沒吃飯……」她驚訝的站起來,他是怎麼了?為什麼一直背對著她?

  他……在生氣嗎?

  「開會的時間到了,我得……」身後的衣服被扯住,讓他頓住了話。

  「你在生氣嗎?」她直言問,她學不來拐彎。

  「不,我沒有生氣。」他無聲地一歎。

  「騙人!那你為什麼不看我?是生我的氣對吧?」她反駁。「你明知道我腦袋雖然聰明,可是卻很直,專注一件事情的時候,我可以做得此別人都快都好,可是……我學不來拐彎抹角,學不來猜心,你如果有什麼不高興,你必須直接告訴我,要不然我猜不到。」

  淩仕玄輕輕閉上眼,覺得自己臉上的冰霜融了。

  他伸手到後面握住她扯住他衣服的手,輕輕的拉開。

  「仕玄……」周佩珊焦急的喊。

  淩仕玄轉過身來,低頭微笑地凝望著她。

  「我真的沒有生氣。」他溫柔地說。

  周佩珊蹙眉望著他,一點也不相信,就算現在好像真的沒有了,可是剛剛明明就有!

  淩仕玄不是她,他很懂得猜她的心思。

  一是因為他腦袋九彎十八拐的,不像她那麼直,二是因為在他面前,她的表情向來很透明,所以他知道她不相信他的說詞。

  「好吧!」他妥協。「我是心裏有點悶,但真的不是生氣。」

  「為什麼?」

  他拿起她的右手。「戒指是因為職業的關係不能戴嗎?」

  「對,上班時間,戒指、手鐲等飾品是不能戴的,不過我穿成項鏈戴著。」周佩珊從衣服裏掏出項鏈給他看,他們的結婚鑽戒就掛在那裏。她慶倖醫院裏有這個規定,因為就算能戴,她也不會戴——在這個工作場所她不會戴。

  「如果可以戴,你會戴嗎?」淩仕玄進一步問。

  周佩珊語塞,反問道:「你……是因為我沒戴戒指不高興嗎?」

  沒有回答,答案反而清楚明白。

  「不是,是因為我看得出來你不喜歡我來找你,不想讓同事知道我的身分,連結婚請的都不是婚假,我在想……」他停了下來,看著她面露驚慌的樣子,唇上勾起一抹苦笑。「我大概讓你覺得丟臉吧!」

  什……什麼?丟臉?!

  「才不是!」她激動的抓住他的雙臂,既震驚又錯愕地大喊,「不是這樣,你不可以這樣胡說八道!」

  「可是……你表現出來的就是這樣。」他歎氣。「沒關係的,佩珊,你如果不喜歡我來找你,以後我不會……」

  「沒有沒有沒有!」她拚命搖頭。

  「好好,別搖了。」淩仕玄趕緊捧住她的臉,制止她。「你這樣會頭暈的!」

  「已經暈了……」頭一暈,往前靠在他的胸膛輕輕的喘氣。

  「你真是的。」他無奈地歎,雙臂圈著她,心裏對自己輕斥一聲,明知道她的脾氣,竟然還故意這樣鬧她,就為了一吐剛剛的怨氣嗎?

  唉!自己的個性真的是太扭曲了。

  「我真的沒有那麼想嘛!」周佩珊委屈的說。

  「好,我相信你,是我胡思亂想,對不起。」不希望他來,以及隱瞞婚事都是真的,但他知道她不是覺得丟臉。

  要逼她說出來嗎?

  她大概不會說吧!如果會說,一開始她就不會隱瞞他。

  看來只能等她自己願意說的時候了。

  「好些了嗎?」他低下頭關心地問。

  「嗯。」周佩珊離開他的懷抱,籲了口氣。

  「你快吃飯吧!我真的該回去了。」

  她點頭,知道他抽空過來已經很困難,也就不留他了。

  「你帶一個回去,記得一定要吃喔!」她收好其中一個保溫盒放進餐袋裏交給他。

  「好。」他伸手接過,結果她卻不放手,他一臉疑惑。「佩珊?」

  周佩珊看著他,一會兒像是決定了什麼,又把餐袋拿回來,然後便將桌上打開的保溫盒全都收了起來。

  「佩珊,怎麼全都收起來了?」

  「我晚上七點開始看診,下午這段時間可以休息,所以我陪你到公司去吧!」

  淩仕玄挑眉,這樣的發展他是挺歡迎的,不過……

  「為什麼突然決定要陪我到公司去?」他問。

  「因為我懷疑你根本不會吃。」她直言。「所以我決定跟你一起回公司,一定要盯著你把它吃完。」

  他笑了笑,這確實有極大的可能,一回到公司他八成就是繼續埋頭工作。

  周佩珊收拾好,脫下白袍掛起來,提起餐袋笑望著他。「走吧!」

  「我來。」他接過餐袋。

  周佩珊在前頭先走出診間,迎面剛好走來一名穿白袍的醫師,一看到她,立即加快腳步走了過來。

  「周醫師!真巧,我正要找你……哦?」男醫師看見周佩珊身後的淩仕玄,有些錯愕,笑容微微收斂了起來。

  「陳醫師找我有事嗎?」她客氣地問,看見他一直看著淩仕玄,心裏有些不高興,不過還是維持禮貌,客氣的喊,「陳醫師?」

  「哦,喔!抱歉。」陳醫師回過神來。「這位是?」

  「朋友。」她簡單的說,轉過頭去對淩仕玄道:「我和同事談一下事情,你先去開車,等一下我們在門口會合。」

  朋友啊……

  淩仕玄在心裏歎息,她真的很不願意將他介紹給同事。

  「你要搭我的車嗎?」他壓下心裏泛起的一波波鬱悶感,平靜地問。

  「嗯。」周佩珊點頭。

  「那等一下見。」他說,對陳醫師點點頭之後,轉身離開。

  越過轉角之前,他回頭望去,看見他們兩人並肩靠著牆談話。

  佩珊低下頭,而那位元陳醫師的視線此時越過她的頭頂,不偏不倚的朝他望了過來,然後——

  對他露出一抹挑釁的笑。

  胸口一股洶湧的怒氣頓時席捲而來,他撇開頭走過轉角,踏出醫院,跨著大大的步伐朝停車場走去。

  那個笑容當然是挑釁!

  他這個丈夫像見不得人似的被敷衍地介紹成「朋友」,又被快速的打發掉,這種感覺真的讓人很……不爽!

  雖然已經決定不逼問她,但他懷疑自己有那個耐性等她主動告知原因。

  來到車旁,看見車窗上映出的自己,他一愣,又……變瞼了。

  他開門上車,沉重的將頭靠在方向盤上,歎出了大概一年份的氣。

  明明面對商場上的競爭敵手、面對爾虞我詐的商業策略,他都能談笑用兵、從容不迫地運籌帷幄,偏偏一遇到和她有關的事,就算只是一點小事也能擾亂他。

  這種狀況過去還不明顯,因為他壓抑慣了,直到最近,情感有了出口之後,一切好像都失去控制了。

  不行,他不能繼續這樣下去,他得恢復控制才行,否則……一定會嚇到她的!

  他看了看時間,從餐袋拿出一個保溫盒放在副駕駛座上,然後便提著袋子下車,走進醫院。

  一會兒他再出來,手上已經不見餐袋,上車之後便發動車子,直接離開醫院。
作者: magmag    時間: 2010-6-15 05:38 PM

第七章

  周佩珊拿著手機,看著螢幕上的訊息。

  對不起,有個重要會議必須馬上回公司,你的午餐我寄放在服務台,我的份我帶走了,我保證我會找時間用餐。

  這是仕玄發給她的簡訊,在她在醫院門口等不到他車子時收到的。

  從服務台拿回餐袋,回她的辦公室,卻已經沒了胃口。

  她打電話給他,結果是姚秘書接的,說他在開會,交代除了聖心醫院的電話之外,其他電話都不許接進去。

  她留了話,請他會議結束務必回電話給她。

  可是整個下午,她的電話響了好幾次,但都不是他。

  她的手機有插播功能,就算關機,也有系統的「誰來電」通知功能,她不可能漏接他的電話,所以是他沒有打電話給她。

  她知道他真的生氣了,當她脫口介紹他是「朋友」之後,她就感受到他不悅的情緒。

  整個下午她都恍恍惚惚的,晚上門診時間,因為自己的職業道德,以及對病患的責任,她才強迫自己打起精神專心看診。

  結束門診之後,她不敢回他家,也不敢到聖心醫院去,於是車子開著開著,竟然就回到娘家了。

  她知道,自己惹他生這麼大的氣,覺得有些心虛、有些逃避,所以她不敢見他。

  「……珊?佩珊?」周致皓不知道叫妹妹叫了多久,最後終於出手推了一下她的額頭。「佩珊!你到底在發什麼呆啊?」

  周佩珊不防,就這麼輕易的被推倒在沙發上。

  「你推我幹麼啊?」她不爽地質問。

  「你的手機在響啦,幹麼!都不知道叫你幾百聲了。」這傢伙吃錯藥啊?

  她的手機?仕玄?!

  她飛快撲上前從包包裏掏出手機,看也沒看就迫不及待的接通。

  「喂?」她期待地開口。

  「佩珊嗎?我是麗娟。」

  「原來是麗娟喔!」周佩珊整個人沮喪的窩倒在沙發上。

  「喂喂,你這是什麼口氣?是我就這麼失望啊?難道你在等誰的電話嗎?」

  「沒有啦!」周佩珊振作起來。「找我有事嗎?」

  「曖,你記得黎先生吧?」

  「黎先生?」周佩珊微微一愣,她當然記得,只是不懂麗娟為什麼提起那個被打鴨子上架的相親對象。「記得啊,你介紹給我的那個黎先生嘛,提他幹麼?」

  一旁的周致皓豎起耳朵,朱麗娟介紹的?就是上次佩珊相親的物件嘍!

  「你要不要見他?」朱麗娟問。

  「見他?」什麼意思?麗娟又不是不知道她結婚了。

  見他?周致皓狐疑。要見面嗎?

  「他病了,住在你們醫院,好像病得很嚴重。」

  「咦?真的嗎?」周佩珊坐直了身子。

  「當然是真的,這種事情能開玩笑嗎?曖,你有空的時候去看看他吧!有認識的醫生,看能不能得到特別的照顧。」

  「好吧,明天早上我門診之前可以抽出一些時間過去。」

  周致皓挑了挑眉,綜括老妹方才的答話和反應,他猜到應是對方提出見面,而老妹很驚訝……或驚喜?然後迫不及待的馬上定下明天一早見面。

  喔喔!仕玄危險了,老妹她該不會想爬牆了吧?

  「好,再見。」周佩珊道了聲再見,放下電話。

  一轉身,重新窩上沙發,抱著膝蓋發呆了。

  「佩珊。」周致皓喊她。

  「幹麼?」她懶懶地瞥了老哥一眼。

  「今天怎麼想到要回娘家?」周致皓問。間接的提醒她,她已經是人妻了。

  「沒為什麼,難道我不能回來嗎?」最好的防守就是攻擊。

  「幹麼這麼沖啊?你和仕玄吵架了嗎?」周致皓蹙眉,關心地問。

  「沒有。」她悶悶的躺回沙發。「如果他跟我吵一架的話,我可能還痛快一點。」

  「發生什麼事了?」周致皓坐到她旁邊,準備來一場輔導。

  周佩珊望著老哥,幾度張口,欲言又止。

  她不知道要怎麼跟哥說。

  她在醫院的處境是她最不願向家人提的,而和仕玄這場不愉快,卻和此息息相關,她要如何取捨拿捏?

  「怎麼了?事情這麼難以啟齒嗎?」周致皓很是訝異,向來直爽直言的妹妹,竟然會這麼猶豫不決。「你不想說我也不勉強,不過佩珊,你說如果仕玄跟你吵一架的話,你可能還比較痛快一點,是嗎?」

  「是啊。」她歎息。

  「那我請問你,你躲回娘家避難,就算仕玄想吵,怎麼吵?」

  周佩珊一愣,是啊!就算要吵,也得見面吵,她心虛躲回娘家逃避是不能解決問題的。

  「哥,我回去了。」猛地站起身,匆匆交代一聲,就飆出大門。

  「你要回去哪里?」周致皓追了上去。

  「回去找仕玄啊。」

  「你知道他現在是在家?還是在醫院?或者是在公司嗎?」

  周佩珊一頓,她就是不知道,因為他不接她電話,又不回她電話啊!

  「我先到醫院去,如果沒有,再找其他地方。」她說完便直接鑽進車子裏。

  目送老妹的車子呼嘯而出,周致皓搖搖頭,一會兒轉身回到屋子,看向電話,微微一笑,上前將電話拿起。

  ***

  淩仕玄闔上手機,將自己沉進沙發裏,抬手掩臉,輕輕的歎了口氣。

  致皓說,佩珊到醫院來找他了。

  不過這不是他歎氣的原因,而是因為致皓說,佩珊很難過,整個晚上不是發呆就是盯著手機失神,午餐和晚餐都沒吃,保溫盒裏面的食物都還是完好的。

  其實他並沒有生氣,離開只是想讓自己冷靜,好好思考佩珊行為背後的原因,但……他不否認自己有些賭氣,所以才故意不接她電話,也不回她電話。

  不過她會躲回娘家倒是讓他有些意外,依她的個性,不管誰對誰錯,在他不接也不回電的時候,她應該會直接沖到他面前罵他到底在鬧什麼彆扭才對。

  輕歎了口氣,他拿起從公司帶過來的公事繼續處理,在接連看錯了好幾個數位,心思飄走了好幾回之後,他終於放棄。

  將桌上的檔放回公事包裏之後,他起身走進病房。

  奶奶已經睡了,他輕輕的為她拉好棉被,溫柔的撫摸奶奶的白髮。

  想到從致皓那裏得到的消息,忍不住微微笑了起來。

  據說,平常他上班的時間,奶奶可沒有乖乖的窩在病房裏,還是依照她過去的作息,參與婦女會或是社區關懷協會的活動,每週三天在聖心當志工。

  前兩天,周爺爺通知他,奶奶病情惡化,被送進加護病房,禁止探視。而事實上是,奶奶和社區婦女會的人去東南部參加兩天一夜的旅遊。

  今天一早,奶奶和周爺爺還參加關懷協會舉辦的長青健行活動,早上六點集合,到了下午五點才回到醫院來。

  因此,每次他要來醫院之前,都會事先打電話向周爺爺「報告」,先關心奶奶的病情,然後說自己大概幾點會到醫院,免得讓老人家露出馬腳。

  「手術」安排在明天,只要「手術」過後,奶奶就會「痊癒」了。

  「我愛你,奶奶。」他喃喃低語。「你要活到很老很老,活到我兒子結婚,抱到我的孫子才行喔!」

  彎身輕輕的親吻一下奶奶的額頭後,才直起身子準備回起居室,一轉身,就看見一個身影靜靜站在起居室與病房相通的門口。

  「佩珊……」他低聲呢喃。病房昏暗,光線是從她背後的起居室那邊投射進來的,讓他看不清楚她的面容。

  見她舉步走進病房,他立即迎上前,握住她的手將她拉回起居室,然後反手將門關上。

  「仕玄,我……」周佩珊才剛開口想要道歉,便被擁進一個溫熱的懷抱。

  「佩珊……」他歎息似的低喃,放開她,捧起她的臉,俯首吻上她的唇。

  周佩珊傻了,懵了,不知道怎麼回事了。

  他不是在生她的氣嗎?

  他不是氣得不接也不回她的電話嗎?

  她明明是抱著不管他要怎麼懲罰她,她都甘願接受的心情前來求和的啊!

  剛剛看見他對淩奶奶親愛的態度,聽見他對淩奶奶說的話,她心裏充滿感動,捨不得打擾這樣的氣氛,打算再等一下,然後,他發現了她。

  她什麼都來不及說,他便緊緊的抱住了她,用著那樣的語氣低喚著她的名,就好像……看見久違的愛人,歎息似的呢喃出想念一般,然後,熱烈的……吻她。

  更多的問題紛紛竄進她的腦海,表演親密不是應該在有觀眾的時候嗎?為什麼他現在……

  沒辦法思考了,她現在的大腦無法敞這麼高難度的工作,但她惶惶不安的心,卻也因此安了下來。

  最後,當他終於放開她的唇時,她只能氣息紊亂的癱軟在他懷裏,拚命的喘著氣,試圖補充缺氧的大腦。

  他的氣息也很急促,雙臂再次緊抱著她,像要將她揉進骨血裏似的。

  很久很久之後,當她呼息終於平緩下來時,才緩緩開口——

  「仕玄……」她聲音略微沙啞地喚。

  「嗯?」他輕撫她的發,低聲應道。

  「奶奶睡了吧?」

  「嗯,睡得很熟。」

  「這裏應該沒有其他人在吧?」

  「只有我們。」

  「那……你為什麼吻我?」

  「因為我想吻你。」他微笑。

  她微微紅了臉,比起以前的理由,她發現自己比較喜歡這個答案。

  「對不起,仕玄。」她低聲道歉。

  「不,是我不好,你不需要道歉。」

  「為什麼?明明是我的錯!」

  「不是的,是我不該去醫院找你。」他低低的說。

  「仕玄,我不是……」

  「我知道你不是認為我讓你丟臉,對不起,那時後我是開玩笑的,我並沒有這麼認為。」淩仕玄澄清。「但是佩珊,你無法否認你不喜歡我去找你,以及你不想讓同事知道我們的關係這個事實,對吧!」

  周佩珊低下頭,轉身走到沙發上坐下。

  「佩珊,你為了幫我已經犧牲很多,你有不想說的事,我不會強迫你告訴我原因。」他側身靠坐在她對面那張沙發的扶手上,雙手插在褲袋裏,低垂著頭說:「我因為這件事覺得心裏難過,是我自己的問題,我會好好調適的。」

  周佩珊望著他,幾度張口,又閉上,沉默良久之後,終於開口——

  「好,我會告訴你原因,但是你得答應我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

  「聽了之後,不要介入、不要插手、不要勸我,也不能讓我的家人知道。」

  「你這麼一說,我反而不知道該不該答應你。」淩仕玄輕蹙眉頭,起身走到她面前,伸手挑起她的下巴,認真的審視著她。「是醫院裏的問題是嗎?」

  「是。」周佩珊說。

  「我想,就算我知道以後,打算介入、打算插手,或是打算勸你什麼,應該也不會動搖你的決定吧!」她的固執,他和她的家人都領教過了,她堅持且已經決定的事——雖然少之又少,除非她自己願意,否則沒有人能改變。

  「沒錯。」她肯定的說。

  「好,我答應你。」他在她身旁坐下。「但是你也得答應我一件事。」

  「什麼事?」

  「請你記住,你不是一個人,當你累了、撐不住的時候,有我在,好嗎?」他輕撫她的臉,溫柔地說。

  周佩珊心頭瞬間盈滿熱熱的浪潮,一波一波衝擊著她的胸口,那酸楚又甜蜜,讓人心癢難耐的感覺到底是什麼?

  她只知道,這一刻,她想緊緊的抱住他,想……吻他!

  而她,也真的那麼做了。

  當她傾身,首次將她的唇主動印上他的時,淩仕玄驚訝地瞠大了眼。

  雖然只是一個短暫的接觸,但對他的意義卻遠大於他吻她久久。

  「為什麼?」他輕聲地問。

  「不知道,就是突然想吻你。」她微微紅了臉,不過還是老實的回答。

  淩仕玄笑了,欣喜極了。

  「隨時歡迎。」他說,然後收到一個帶著嬌嗔的白眼。

  「我要說了,你聽不聽?」氣氛似乎變得輕鬆了些,周佩珊把話題拉回,覺得自己也可以說出口了。

  「洗耳恭聽。」

  然後,她沉默了一會兒,才緩緩地說道。

  「你知道在正常的情況下,一個醫學系畢業,拿到醫師執照後的醫師,需要花多久的時間才能成為主治醫師?」

  淩仕玄搖頭,他也不認為佩珊是真的在問他。

  「至少需要十到十四年的漫長訓練,運氣不好的話,甚至怎麼升也升不上VS。」她說:「那你知不知道,我從就讀醫學系到成為主治醫師,花了多少年?」

  「十年。」這他倒是很清楚。

  她從小就一直跳級念書,十六歲的時候,便和致皓一同考上醫學系,七年的醫學系,她只花了五年的時間完成,並考取醫師執照。

  之後,她的醫路便平步青雲,快速的爬升,沒多久又接連考取了專科和次專科的執照,然後在前年,她正式成為新生醫院的主治醫師。

  反觀致皓,目前還只是聖心醫院的住院醫師R3。

  「沒錯,包括念醫學系,別人需要二十年的時間,我卻只花了十年。」周佩珊語調輕緩。「你知道那代表什麼嗎?」

  「代表你北常人更努力,比常人付出更多心血。」他說。

  周佩珊微愣,眨了眨眼,望著他。

  淩仕玄微微一笑。

  「當別人在玩樂的時候,你在讀書;當別人還在抱怨教科書多難念,專有名詞多難背的時候,你已經在醫院裏見習;當別人還在瞭解醫院究竟是如何運作,書本上的知識又是如何運用在實務中時,你已經跟在周伯伯身邊做一些基礎工作,不管是打針、換藥、打點滴、插鼻胃管、插尿管、傷口縫合……等等,甚至開始負責一兩個病人,開立一些簡單的藥方。

  「別人一天花八到十個小時學習,你卻除了短短三、四個小時的睡眠時間之外,全部都用在讀書、學習、研究、以及實務上,有時候就連吃飯都會忘記,廢寢忘食這句成語用在你身上再貼切不過了,如果以時數來計算的話,你的時數絕對超過那些年資二十年的人。」

  「為什麼你會……」知道得這麼清楚?

  「因為我一直一直都在看著你。」他真心地說。

  一直一直都在看著她?

  周佩珊張著嘴,傻傻的看著他,好一會兒才閉上,露出笑容。

  「我又想吻你了。」她低啞地說。

  「為什麼?」淩仕玄還是笑問:「就因為我說了那些實話嗎?」

  「因為你看見了我的努力。」她說:「因為我現在心裏有某種不知名的情緒漲得滿滿的,像要脹破我的心一樣,這種感覺……到底是什麼呢?」

  「什麼樣的感覺?」淩仕玄感興趣又期待地問。

  「有一點想哭,酸酸楚楚的,又不是真的難過,反而有一種甜蜜喜悅,覺得心癢癢的,就是很想做些什麼的感覺,你知道嗎?」

  淩仕玄瞠大眼,旋即綻開了迷人的笑靨。

  「佩珊,先不說這個,把話題拉回來。」

  「喔……」周佩珊點頭。「我是很努力,可是……他們卻不這麼認為。」

  「他們?」淩仕女微蹙眉,不可能是她的家人,那麼……「你的同事?」

  「嗯,他們認為,那代表特權。」她低聲的說:「在那裏,不管我得到什麼讚賞、褒揚、加薪、升官,就連得了獎,也都能將之歸到特權上頭,因為我是醫界龍頭聖心紀念醫院的千金,我的成就屬於這個身分,而我的努力成為泡影。

  「在那裏,已經有太多關於我的話題供他們閒聊解悶,我習慣了,無所謂,但是我不希望你也成為其中之一,只要一想到那些人會怎麼談論你,我心裏就不舒坦,我也不希望你有機會發現我在醫院的處境而替我難過,或替我覺得生氣,所以……」

  「所以你才不希望我去醫院,也不想把我介紹給同事認識。」他明白了。

  「嗯。」她點頭,然後拾起頭來提醒他。「你答應過你不會介入、不會插手,更不會勸我的,所以別勸我離開。」

  「我知道,既然答應了,我就會遵守承諾,你別擔心。」他笑,輕輕的將她擁進懷裏。「不過我總算知道爺爺為什麼那麼生你的氣了。」

  「因為我堅持不在聖心任職,不是嗎?」

  「不是。」他搖頭。

  「那是為什麼?」她仰頭望著他,明明就是這樣啊!

  「因為你否決了他的人生。」

  「什麼?」周佩珊錯愕。

  「因為你一心只想擺脫‘聖心醫院的千金’這個身分,聖心是爺爺創辦的,你是他的寶貝孫女,是由他傳承下來的證明,這兩者,是他人生最重要的部分,你從小因為這個身分得到許多好處,包括豐富、無後顧之憂的物質生活、良好優秀的學習環境等等,你能成長為一個優秀的醫師,除了你本身的才能和努力之外,那些也是不可或缺的一環,可在這之後,你不僅否決了它們,還認為它們妨害了你。」

  「我……我不……我……」周佩珊語結,說不出話來。

  她想否認,卻說不出口。

  她急於擺脫那個身分是事實,她甚至認為那個身分害苦了她也是事實,她無法反駁,但是……但是她真的……真的沒有那種想法啊!

  「我知道你沒那種想法,不,應該說你根本沒有想,你忠於自己的感覺,卻因此忽略了他人的感受。」淩仕玄淡淡一笑。「就只是這樣而已。」
作者: magmag    時間: 2010-6-15 05:38 PM

第八章

  周佩珊怔怔地看著他。

  他說,就只是……這樣而已?

  在他告訴她,她的行為是「忘恩負義」、是「過河拆橋」、是「兔死狗烹」、是「鳥盡弓藏」,言而總之,他在告訴她,她是個不知感恩,自私自利的人!

  這能說「就只是這樣而已」嗎?

  「佩珊,你的思想又開始暴走了嗎?」淩仕玄輕笑,抬手揉了揉她的頭頂。「你的腦袋很直,想太多行的沒有的,會爆炸喔!」

  「你讓我覺得,我……很差勁、很惡劣,比禽獸還不如,萬死不足惜,根本沒資格活在這個世上……」

  「你的思想還真的暴走了呢。」淩仕玄歎氣。「佩珊,我不是在批判你,也不是在責備你。在過去,那個身分確實帶給你很多利益,但在現在,你也真的因為它受了委屈,我說了,你是忠於自己的感覺,你也說過你腦袋雖然聰明,但是很直,所以當你切身感受到那個身分帶來的傷害之後,你只能想到擺脫它,是很正常的,你並沒有錯。」

  「可是……」周佩珊的腦袋被他攪得一片混亂,已經搞不清楚他到底是不苟同她的作法?還是贊同?

  「你唯一的錯,就是在意錯物件了。」

  「我……不懂。」周佩珊搖頭。

  「你的同事們,對你很重要嗎?他們愛你,你也愛他們嗎?」

  「就只是同事而已。」她搖頭。

  「那麼你的家人呢?我知道你的家人很愛你,那你愛你爺爺、愛你父母、愛你的哥哥嗎?他們對你重要嗎?」

  「當然。」她點頭。

  「那麼你為什麼要去在意那些無足輕重的人,甚至自願去背負那些人的言行,來傷害那些愛你、對你來說非常重要的家人呢?」淩仕玄問。

  「什麼意思?」

  「那些人說你是靠身分才有這樣的成就,結果你就忙不迭地拋棄那個由愛你的家人奉獻給你的身分,這不就是你自願背負那些人的言行,來傷害愛你的家人嗎?」

  周佩珊垂下頭,認真的思考起來。

  淩仕玄沒有再說什麼,他知道她會好好的想一想,就算不能馬上想通,但他相信遲早會的,這樣就夠了。

  呵呵,他真的沒有勸她離開那家醫院,如果她之後有什麼決定,全都是她自己的意念,與他無關喔!

  茶幾上的手機傳來兩聲簡短的震動,淩仕玄沒有驚動她,靜靜的拿起手機察看,是致皓傳來的簡訊。

  他漫不經心的點開簡訊內容——

  忘了告訴你一件事,某人接到邀約電話,便迫不及待的定下明天一早的約會,要與之前很欣賞的相親物件見面。朋友啊,你家牆頭上的杏花開得真漂亮啊!

  淩仕玄皺起眉頭,這「某人」是誰,不用明說,他也知道是指佩珊。

  致皓這傢伙,明指著佩珊要紅杏出牆了!

  可……垂眼又看了一遍內容,或許致皓的用語有故意誇大之嫌,但佩珊明天一早要和之前相親的物件見面這點,應是千真萬確才對!

  他緩緩的闔上手機放回桌上,偏頭望向依然凝眉沉思的人兒,沒有細想便伸出手,一把將她扯了過來。

  周佩珊不防,整個人跌進他的懷裏。

  「仕玄?你幹麼?」回過神來,對他的行為很疑惑。

  淩仕玄怔了怔,是啊!他幹麼?

  這是第一次他沒有先做思考,手腳動得比腦袋快,一時之間他也不知道要用什麼辦法,或是什麼表情來處理面對剛剛得知的消息。

  「仕玄?」周佩珊狐疑的望著他,伸出手揉了揉他僵硬的臉。「怎麼了?」

  算了,這一次就依她的作風吧!

  「你說,如果我心裏有什麼不痛快的話,要直接告訴你,對吧?」

  「對。」周佩珊點頭,隨即一愣。「你現在心裏不痛快?」

  「是有點。」

  「為了什麼?」

  「聽說某人……」停頓一下,瞥她一眼,很明顯的告訴她這個「某人」指的是誰,就算腦袋再直都能聯想到。「明天要去和之前相親的物件見面。」

  「某人」愣了愣。

  「又據說某人……」淩仕玄又盯了她一眼。「很欣賞那個相親物件。」

  「某人」呆呆的眨了眨眼。

  「哼哼!某人似乎已經忘記,自己已經結婚了。」淩仕玄哼了哼。

  「某人」突然將臉埋進他的胸膛,微微顫抖著。

  「某人覺得對不起我了嗎?」

  發覺懷裏的人顫抖得更厲害了,他察覺不對,猛地兩手一抓將人往上提,便看見一張笑得很誇張的臉蛋。

  「某人」在發現隱藏不了之後,乾脆大方的哈哈大笑了起來。

  「你還敢笑啊!」淩仕玄微惱。

  「因為……我是第一次看見……你這種孩子氣的樣子,好……好可愛喔!」周佩珊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可愛?」淩仕玄不予苟同。「我可不覺得這是稱讚。」

  「是稱讚啊!」她還是笑。

  「周某人佩珊小姐,不,我該稱你淩夫人,你最好能說出讓我滿意的解釋,否則一定會讓你付出代價的。」淩仕玄威脅。

  「好吧!」周某人佩珊小姐,又稱淩夫人,終於決定她笑夠了,用食指揩去笑出來的眼淚,一本正經的坐正報告。「其實‘某人’只是聽說之前相親的物件生病了,剛好住在‘某人’任職的醫院裏,所以答應‘某人’的朋友撥空去探望一下。」

  淩仕玄頓了頓,突然覺得有些窘,原來……只是這樣而已……

  可惡!都是致皓的錯!

  「對了,你怎麼知道‘某人’曾經去相親啊?‘某人’有告訴你嗎?」

  「還敢說,‘某人’為什麼會瞞著我?」不說還好,之前他是忍了下來,既然她主動問起,他當然就不客氣了。

  「不是故意瞞著你啦,因為我忙,你回來之後,我早就忘記這件事了。」反正那是一樁沒啥意義的相親,也不可能有後續,所以沒有在她腦袋裏逗留太久。

  「你很欣賞那個人?」淩仕玄還是很在意。

  「是啊!黎先生人很不錯,我是滿欣賞他的。」周某人太過老實的說。

  淩仕玄抿著唇不說話了。不爽,真的很不爽!

  「對了。」周佩珊突然偏著頭斜睨著他,表情似笑非笑的。「你剛剛那個樣子,好像有個形容詞可以形容,叫什麼來著?」她狀似思考。

  他表情微微一僵,瞪著她。

  「啊!對了,好像叫……吃醋。」她笑望著他,開玩笑地說。

  淩仕玄東看西看,就是不看她,最後跳起來。「睡覺了。」

  「噗!」身後傳來噴笑。

  他回頭瞪她。「心情很好?」

  「嘻嘻,是還不錯。」周佩珊笑說。

  雖然覺得仕玄沒理由吃醋,而她也只是開玩笑的說說而已,但看他煞有其事地顧左右而言他,一副此地無銀三百兩的表現,不知為何,心裏就覺得很開心,還有一種她不明所以,搔搔癢癢、糾糾結結的感覺……這到底是什麼樣的心情呢?

  「佩珊。」淩仕玄喚,朝她伸出手。「很晚了,今天我們就留在醫院過夜,你覺得呢?」

  「喔。」她將手放到他的手裏,讓他拉了起來。

  兩人走進休息室,淩仕玄替她拿出一套換洗衣物交給她。

  「你先去洗澡,我再去看看奶奶。」

  「好。」她接過衣物,沒有立即走進浴室,反而仰頭望著他。

  「怎麼?」淩仕玄疑惑。

  「我決定了。」她突然說。

  他挑眉,靜靜地望著她。

  「我決定遞出辭呈,雖然沒辦法馬上離開,但是這次合約到期,我不會再續約了。」決定一說出門,心情驀地開朗明亮了起來,仰頭笑凝著他。「哈,原來我一直在勉強自己,否定自己的存在,現在接受了原本的自己,突然覺得好輕鬆喔!」

  「這可是你自己決定的喔!」淩仕玄笑著揉了揉她的頭。

  這些年來,她雖然還是笑著,但總像是飄著一朵烏雲一樣,隨著時日過去,烏雲越積越厚,她的家人擔心,他更是心疼不已,所以才會決定探究原因。

  如今她終於又露出這種萬里無雲的開朗笑容了,這才是原本的她啊!

  「當然是我自己決定的。」周佩珊奇怪的看他一眼,抱著衣物轉身走進浴室準備洗澡。

  「佩珊。」淩仕玄伸手將她拉了回來,雙手松松的圈在她的腰上,在她腰後交扣。

  「幹麼?」她仰頭望著他。

  「你之前問我知不知道那是什麼感覺,對吧?」

  「你知道?」

  「知道。」淩仕玄點頭。「你想知道嗎?」

  「想啊!要不然我幹麼問你?」

  「好,我告訴你。」淩仕玄湊進她,在她耳邊性感的低語,「那是戀愛的感覺,你愛上我了。」然後稍稍抬起,微笑地凝望她瞬間變得呆滯的表情。

  「嗄?」周佩珊微張著嘴,他剛剛說,那是……戀愛?她……愛上他?!

  「還有,剛剛我是吃醋沒錯,因為從很久以前開始,我就已經愛上你了。」

  什、什麼?!他……

  他放開她,將她轉個身,輕輕的推她走進浴室。

  等等、等一下,她還沒……

  淩仕玄站在門外,將浴室門關上的那一刹那道:「我愛你。」

  門內沒有任何動靜,他知道她呆住了,需要一點時間恢復和思考,而他,在衝動的表白之後,也需要時間來做心理準備——如果她無法接受,退縮的話……

  抬手抹了抹臉,他轉身走向病房。

  ***

  他愛她?!

  周佩珊背靠著門,震驚極了,一時腿軟的靠著門滑坐在地上,不知所措。

  怎、怎麼會呢?

  他們明明……明明是哥兒們啊!

  雖然他和哥哥同齡,但是卻是她和仕玄先交好的,最常在一起的也是他們,一起笑鬧、一起讀書、一起搗蛋——她搗蛋,他陪她,一起受罰——他替她受罰,她陪他,一起度過許多快樂和傷心的日子,她以為,他們就是這麼好的哥兒們,如今他卻說……他愛她!

  臉頰不由自主的發燙了起來,所以,那些親昵的行為,其實不只是表演而已嗎?

  等等等、等一下!

  他剛剛還說,她那種不知所以的感覺,叫做戀愛!

  他他他、他說,她愛上他了!

  哇啊——她蹲了下來,將臉埋進衣服裏,那種搔搔癢癢、糾糾結結,那種酸酸又甜甜的感覺,真的就是戀愛嗎?

  她有些恍惚的站了起來,將換洗的衣物放到架子上,轉身打開水龍頭,調整好水的溫度,趴在浴缸邊,手撥弄著漸漸增加的水。

  她搞不懂。

  瞪著漸漸升高的水,她的手停了下來,她真的……搞不懂,他為什麼能這麼確定那就是戀愛的感覺?為什麼可以這麼斬釘截鐵的斷言她愛上他了?

  她是真的……愛上他了嗎?

  還是……這又是他另一個心機?

  猛地搖搖頭,仕玄是心機了一點,但是她相信這麼重要的事他不會欺騙她。

  所以,如果不是她真的愛上了他,就是他誤會了。

  誤會……嗎?

  是啊!一定是誤會了,要不然沒有其他合理的解釋了,哈、哈!

  她忍不住在心裏乾笑兩聲,又覺得沮喪提不起勁來,她知道就算解開了誤會,兩人的情誼似乎也無法再恢復原本的純粹了。

  站起身關掉水龍頭,猶豫了一下,才悄悄的打開浴室門探看。

  他不在休息室裏,應該還在病房吧!

  她閃身走出浴室,抓起包包,悄悄的溜了。

  她現在沒有辦法面對他,她需要時間好好的想一想。

  稍後,淩仕玄從病房回來,休息室裏沒有周佩珊的身影。

  「佩珊?」他疑惑地走到浴室門口,敲了兩聲,門內一片寂靜,沒有任何回應。

  額頭抵著門板,緩緩的閉上眼睛,他大概已經猜到發生什麼事了。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睜開眼,握著把手輕輕一旋,門……開了。

  浴缸裏的水半滿,已經冷了,乾淨的衣物整齊的擺放在架子上,也就是說,她連澡都沒洗就逃了。

  該是他前腳進病房,她後腳就偷偷溜了。

  雖然早有心理準備,可是確定了她並不在裏面時,心還是痛了起來。

  有些後侮自己衝動的表白,明明知道若不讓她自己先想清楚自己的感情,而貿然知道他對她的感情的話,她的思考會卡在死胡同裏,他卻……

  跌坐在床沿,彎身將臉埋進掌中,果然啊!嘴角勾起一抹苦澀,他真的……太瞭解她了。

  歎了口氣,拿起手機撥了她的電話,響了很久,系統進入語音信箱。

  他切斷,再撥,這一次在進入語音信箱之前,電話終於接通。

  「喂?佩珊?」電話裏沒有聲音,他疑惑地喚。

  「呃!嗯。」好一會兒,她才出聲。

  「怎麼沒說一聲就離開了?」他口氣一如往常。

  「對不起,我……突然想到有一些資料還沒準備,因為明天一早就要用到,所以……」

  聽著她結結巴巴的解釋,淩仕玄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

  他忍不住自嘲的一笑,或許他該慶倖她還願意接他的電話,還願意找藉口應付他,而不是直接判他死刑。

  「在家裏?還是在你租屋的地方?」

  「在……租屋的地方。」

  「我知道了,那你忙吧!奶奶明天動手術,所以今天我會留在醫院,明天也不會去公司。」他平靜的說。

  「奶奶明天幾點進手術房?」

  「早上八點,我知道你有事,不用過來沒關係。」

  「對不起……」

  「沒有必要說對不起,佩珊。」他無法確定她的對不起是為了什麼。「你還要準備資料,我就不打擾你了,你也別太晚睡,再見。」

  沒有等她說再見,便結束了通話。

  往後仰倒在床上,抬手以手臂遮住眼睛,他已經……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力氣堅持下去了……

  ***

  朱麗娟盤腿坐在沙發上,審視著坐在對面表情非常異常的好友。

  三更半夜渾身濕答答的跑來找她,害她門一開差點爆笑出來,一問之下,才知道她是在外面被自動灑水器噴濕的。

  不能怪他們將自動灑水器設定在這個時間,畢竟誰會料到,這種時間還會有訪客蒞臨呢?

  她出借浴室讓她先洗個澡,初春的天氣可還是冷得可以,她可不希望她感冒了。

  然後,洗完澡出來的她,就這麼不說一句話的窩在沙發上,電話響了,要接不接的猶豫了老半天,等電話斷了之後才一臉懊悔,然後電話再次響起,又開始猶豫,她實在看不下去,乾脆幫她按下通話鍵。

  嘖!一點也不像她認識多年的周佩珊了。

  「怎麼了?」朱麗娟見好講完電話之後,愣愣的瞪著手機,終於受不了好友的這般古古怪怪,主動開口詢問。

  「他……掛我電話……」周佩珊呢喃。

  「掛你電話?有嗎?」朱麗娟不解,剛剛她幫佩珊接通電話的時候,故意用擴音的,所以她也聽見電話內容,兩人的對話看起來是結束了,不掛電話要幹麼?

  「每次講電話,他都是等我先掛的……」

  「你們吵架了?」雖然剛剛聽不出來有什麼火氣,但是淩仕玄剛剛說「怎麼沒說一聲就離開了」,顯示佩珊是不告而別的。

  周佩珊搖頭。

  「不是吵架啊?那出了什麼事讓你三更半夜離家出走,還猶豫著要不要接電話?」朱麗娟好奇了。

  「呐,麗娟,我問你喔!」周佩珊終於開口。「你怎麼知道你愛上你老公的?」

  「這是什麼問題?」朱麗娟疑惑。「為什麼會不知道?」

  「我是說,你怎麼知道你的感覺就是愛情?」

  朱麗娟審視著好友一會兒,才微微一笑。「你先說說,為什麼會問這種問題?」

  「因為我搞不清楚對仕玄的感覺到底是什麼?明明是哥兒們不是嗎?怎麼會說我對他的感覺是愛,還說什麼他從很久以前就愛上我了。」周佩珊一臉苦惱。

  朱麗娟眨眨眼。「請容我再問一個問題,你們宣佈要結婚的時候,不是說你們瞞著大夥兒談戀愛很久了,你們很相愛嗎?」

  周佩珊愣了愣,隨即驚恐的望向朱麗娟。

  「啊……我、我是說……說……」周佩珊張著嘴,不知道該說什麼,天啊!她竟然忘了這件事,這下穿幫了啦!

  「周佩珊,你最好老實招來!」朱麗娟扳動手指發出喀啦喀啦的聲響,一臉威嚇。

  「哇!對不起啦!我們是情有可原的,因為……」周佩珊抱頭求饒,趕緊把前因後果交代清楚。

  「所以你就自告奮勇了?」朱麗娟訝然。

  「我本來是建議找愛慕他的人或是應徵新娘,結果因為仕玄說……」嘰哩呱啦地,又把當初淩仕玄的說詞重達了一遍。

  「所以你們預計淩奶奶康復之後就離婚?」朱麗娟問。

  「應……應該是這樣吧!」

  「應該?」

  「這個……我現在想想,好像沒有確切的說出這個結論耶!」她是有這麼提過,但是仕玄好像……沒有回應。

  朱麗娟挑眉。「你剛剛說,淩仕玄說他很久以前就愛上你了?」

  周佩珊臉上微紅。「是啊!」

  「嘖嘖!這傢伙,真是太陰險了。」朱麗娟嘖嘖搖頭。

  「什麼?」周佩珊疑惑。「仕玄怎麼會跟‘陰險’這個詞扯在一塊呢?」

  「周佩珊小姐,如果淩仕玄是真的愛你很久了,那麼從你的敍述來推斷,我可以斷言一件事。」朱麗娟說。

  「什麼事?」她好奇。

  「打從一開始,淩仕玄鎖定的結婚物件就只有你而已!」
作者: magmag    時間: 2010-6-15 05:39 PM

第九章

  「咦?可是……做這種提議的,從頭到尾都是我啊!」

  「小姐,你腦袋就算直,但還不至於蠢吧?你想想看,不管你提出什麼建議,他不是都一一駁回嗎?」

  「他也不是駁回,他只是分析狀況讓我理解。」

  「那就是駁回!」朱麗娟差點吐血,真是的,被賣了還幫人數鈔票咧!「雖然他不是直接拒絕,雖然他分析的理由合情合理,但是追根究底就是在告訴你,你的提議被駁回,然後再引導你一步一步踏進他設好的陷阱,自告奮勇的舉手推薦自己。現在你懂了嗎,周佩珊小姐!」

  周佩珊被朱麗娟的氣勢稍微嚇到,忍不住微微縮了縮肩,直覺反應如果她敢說不懂,可能會有生命危險。

  「懂、懂了。」因此,她點頭,可是還有但書。「不過他有勸我,他說婚姻是終身大事,說事情不會像我想的那麼單純,有叫我考慮啊!」

  「因為他太瞭解你了,以你這種講義氣的個性,怎麼可能因為這樣就打退堂鼓呢?尤其是你那顆超直的腦袋,根本不可能想太透徹為什麼會不單純,對吧!」朱麗娟猛搖頭。「淩仕玄好深的心機啊!竟然把他奶奶給他的危機變成拐到你的轉機,陰險陰險,真是太陰險了。」

  周佩珊錯愕的張著嘴,如果麗娟猜對了,那……連她被他這樣又那樣,還被他拐騙換她主動親近他,到最後,除了最後一道關卡之外,該做的、不該做的,他們全都做盡了,那些在人前的親昵行為,不是為了取信他人的表演,私底下的也不是為了不在人前穿幫所做的訓練,全都是因為……他愛她?

  心臟重重的鼓動,敲擊著胸腔,她有些驚慌的抓住衣領,驚慌卻又……欣喜!

  她應該氣他對她用心機的,可是她卻發現,她一點火氣也沒有,當驚慌退去,取而代之的是雀躍、是歡喜。

  「你看起來很開心。」朱麗娟說。看樣子她可以不用替她分析她的感覺是不是愛情了,從她的表現看來已經很明顯了。

  「是、是嗎?」周佩珊愣了愣。「好像是耶,可是為什麼?我應該會很生氣才對,他這樣太不夠朋友了啊!」

  朱麗娟突然軟倒在沙發上,差點口吐白沫。

  「我開始同情淩仕玄了。」她無力的說。面對這種常識白癡,也難怪淩仕玄需要心機用盡,他應該是已經確定佩珊也愛上他了,所以才表明自己的心意,卻沒想到這個白癡連自己的心意都還搞不清楚。

  「咦咦?為什麼?」周佩珊不解。

  「因為他誰不愛,偏偏愛上一個笨蛋。」明明行情很好,怎麼會這麼想不開呢?可憐啊!

  「麗娟,你也沒必要把我說成這樣吧?」周佩珊不滿地嘟嘴。

  「佩珊啊!我這麼說已經很客氣了耶!難道你一點自知之明也沒有嗎?」朱麗娟只手托腮,笑盈盈地望昔她。

  「你好過分喔!難道我真的那麼笨嗎?」周佩珊抗議,明明從小跳級讀書,成績斐然,偏偏家人和一干好友常常對她露出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樣子,有時候她都會忍不住開始懷疑,從求學到執業那些斐然的成績,其實是測試笨蛋級數的,成績越好就表示你的笨蛋級數越高?

  「算了,我也不強求了,言歸正傳吧!」朱麗娟笑歎,其實因為她就是這樣,所以他們這些年長她數歲、曾經在不同時期跟她有過同窗情誼的人,才會都這麼喜歡她。「你想不透你為什麼不生氣嗎?」

  周佩珊搖頭。

  「那你告訴我,你對淩仕玄有什麼感覺?」

  「他是一個很講義氣、很照顧朋友的朋友……」

  「Stop。」朱麗娟制止。「我不是在問你他是什麼樣的人,我指的是感覺。」

  「感覺啊……」周佩珊有些苦惱。「我也不知道要怎麼說,不然你告訴我,愛情是什麼感覺就好了。」

  「佩珊,對於愛情,每個人的感受都不一樣,不僅會因人而異,還會因時、因地、因環境的不同而有不一樣的變化,所以與其問我的感覺,你還是好好想想自己的感覺吧!」

  周佩珊雙手環抱著膝蓋,表情萬分苦惱。

  朱麗娟久等不到後續,再次投降。

  「算了算了,你不用想了,我問,你來答。」

  「喔!不要問得太深奧,我會不知道怎麼回答。」周佩珊提醒。

  「放心,是很簡單的問題。」朱麗娟笑容有點邪惡。「你們現在的關係到什麼程度了?」

  「什麼關係?」

  「rou體關係,小姐!」朱麗娟咬牙嘶聲道。要不是顧慮到現在夜深了,家裏還有個正值好奇寶寶階段的小朋友,她真想大吼。

  周佩珊漲紅了臉,猛烈地搖頭。「沒有沒有。」

  「沒有?」朱麗娟皺眉。「你是說,你們平時在人前拚命放閃光,親親熱熱的好像隨時都在發情的樣子,私底下卻什麼也沒做?」

  「呃,也……也不是啦!就是……沒有……那個……呃……最後……」

  「我懂了,該親該抱該摸的全都做了,只差最後一步。」

  「呃,嗯。」周佩珊臉紅得快滴出血來,頭垂得下巴已經碰到胸口了。

  「好,那現在問題來了。」朱麗娟一拍手。「你說你是把淩仕玄當好朋友,當哥兒們,是吧?」

  「是啊!」周佩珊點頭,就是因為這樣,她才會這麼混亂咩!

  「那我問你,你有幾個交情不錯的哥兒們?」

  「這個嘛……」她偏頭默默算了一下。「交情和仕玄差不多好的,有兩個,差一點點,但也是交情不錯的哥兒們,有四、五個。」

  「很好,那麼現在我要你發揮你的想像力,想像一下,你跟那兩個交情和淩仕玄差不多好的哥兒們熱吻、擁抱、愛撫,甚至是……」

  「哇哇——」周佩珊掩耳慘叫。「不要說了,好噁心喔!光是聽你這麼說就覺得好噁心,你還要我想像,麗娟,你是不是故意整我啊?這跟我的問題到底有什麼關係?」

  沒救了。朱麗娟歎氣。

  「如果都是哥兒們,為什麼淩仕玄可以,另外兩個就不行?」

  她一愣,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還是說,你和淩仕玄親熱的時候,都拚命忍著噁心的感覺?如果是的話,我要力勸你進軍演藝界,保證你一定能馬上贏得一座奧斯卡最佳演員獎!」

  周佩珊依然傻在那裏,是啊?為什麼?

  「淩仕玄吻你的時候,你的感覺是什麼?」

  她搖頭。

  「沒感覺?」

  「不是,是腦袋一片空白,根本沒辦法思考,所以沒辦法告訴你有什麼感覺。」周佩珊老實的說。

  「會不會全身發熱、四肢虛軟?有時候像是末稍神經被挑動,引來陣陣戰慄?他撫摸你的時候,會像觸電一樣,然後越是親密,體內會漸漸升起一股空虛感,就像是想要被什麼填滿一樣?」朱麗娟笑得好邪淫。

  周佩珊張著嘴,半天說不出話來。

  不過她不必說,光是看她的表情,朱麗娟就已經知道答案了。

  答案是:以上皆是。

  「好,接下來朱大醫師準備開始第二階段的問診。」朱麗娟繼續。「請你仔細回想一下,對淩仕玄,有沒有一種看到他或是聽見他的聲音就很開心,有時候四目相對,就會心跳加速,或者是難過的時候、生氣的時候,你卻還是能因為看到他而覺得喜悅?」

  「如果……」周佩珊終於呐呐地開口。「如果你剛剛說的那些都有的話,那……又代表什麼?」

  「好了,朱大醫師診斷完畢。」朱麗娟雙掌一拍,假裝闔上病歷。「那麼我要宣佈你的病情了。」

  周佩珊屏息以侍。

  「你,周佩珊,罹患了‘愛情’這個不治之症,已屬末期,無藥可醫。」朱麗娟宣告。

  「你是說,我……愛上……」

  「是的,沒錯,你愛上淩仕玄了。」朱麗娟斬釘截鐵的說:「還有……」她刻意的停下來。

  「還有?」周佩珊愣愣的重複。

  「如果我是淩仕玄,你今天偷跑的行為,一定會讓我火大到想把你大卸八塊!」如果說沒感情也罷,偏偏是她在那邊要笨!一個人笨沒關係,只要聽得進聰明人的「指導」都還有救,偏偏這女人既笨又固執,才讓人火大。

  「麗娟……」周佩珊垮了一張美麗的臉蛋。

  「你可以滾了,我要回被窩抱老公。」一把將人拉起,推到門前將門打開,一腳踢了出去。「再見,不送。」

  「砰」地一聲,門關上,喀答喀答喀答三響,從裏面鎖了起來。

  周佩珊傻眼,站在門前發了一會兒呆,良久之後才歎了口氣,打開車門坐進車子裏。

  對於自己的無知她也很無力,也很不願意這樣啊!

  可是,就連麗娟也對她說她愛上淩仕玄的現在,她還是不確定,自己心裏那種感情,真的就是愛情了嗎?

  不管是不是,她現在要面對的問題似乎更嚴重了一點。

  他生氣了嗎?

  應該是吧!就像麗娟說的,如果是她的話,會很火大。

  其實不只麗娟,今天如果她和淩仕玄的立場反過來的話,她也一定會很生氣,然後和仕玄切八段,從此老死不相往來!

  心頭微微一凜,老死不相往來……

  不!她不要!

  眉頭一蹙,她立即發動車子,朝聖心醫院急馳而去。

  ***

  側躺在床上的淩仕玄,感覺有人走進休息室。

  不會是佩珊,她都逃了,憑她那顆綁著鐵條的腦袋,他實在不敢寄望她會在一夜之內想通,然後還跑回來。

  應該也不是值班的護士,因為護士小姐只會到病房巡視,而要進病房,是不需要經過休息室的。

  那……是誰?

  來人靠近,身上的香味傳來,是陌生的,不過可以確定應是女性!

  是誰?想幹什麼?

  身後的床微微震動,陷了下去,緊接著一隻手輕輕的碰觸他的臂膀。

  他皺眉,無法忍受被除了佩珊以外的女人碰觸。

  於是下一瞬間,他抓住那只手甩開,整個人也跟著翻身而起。

  「哇啊——」一聲痛呼傳來,來人跌坐在床下。

  這聲音?!

  「佩珊?」淩仕玄立即伸手想要打開床頭櫃上的枱燈。

  「不要開。」周佩珊立即制止,無聲的齜牙咧嘴,她的手剛剛被他這麼一甩,痛得她飆出了眼淚。

  「佩珊,你怎麼會在這裏?!」他還是不太敢相信,她怎麼會來?

  「來找你啊!」她咕噥,小心地轉了轉手,確定沒有大礙。

  「受傷了嗎?」昏暗中看見她的動作,淩仕玄想到剛剛自己不留情的甩開她,立即擔憂的下床,跪坐在她面前,輕輕的握住她的手。「很痛吧?我不知道是你,力道沒節制,傷到骨頭了嗎?」

  「痛是很痛,不過是皮肉痛啦!沒傷到筋骨。」她歎氣。「你其實是生我的氣,故意整我的吧?」

  「佩珊,你認為我是會因為生氣就傷害你的人?」他很震驚,也很受傷。

  「對不起,我知道你不是。」她搖頭。「不過以前我從後面偷襲你,你都還是知道是我!」

  「你在外面洗過澡了?」他輕聲問。她使用的沐浴乳都是固定的,所以她不是回租屋處,也不是回家,那……她去哪里?

  「對啊!我……其實是跑到麗娟家,結果院子的灑水器剛好啟動,淋了我一身濕,所以在麗娟家洗了澡。」

  「你身上的味道是陌生的,所以我以為是別的女人。」

  「原來是這樣啊!」總算理解,原來是麗娟家沐浴乳的錯。

  淩仕玄抬手輕撫著她的臉,有些冰涼。

  「你在外頭吹了風嗎?」他蹙眉問。

  「吹了一下子,想讓頭腦清醒一下。」周佩珊頭往前一靠,抵在他的胸膛。「仕玄,你生氣了對不對?」

  淩仕玄攬著她一起往後坐,背靠著床,輕輕撫著她的背。

  「嗯。」他承認。

  「我想也是。」她歎氣。「對不起,我不應該偷偷跑走了。」

  「為什麼逃?」

  「你突然對我那麼說,我一時之間根本不知道該怎麼辦,你讓我很混亂。」

  「現在呢?不混亂了嗎?」

  「麗娟也說,我愛上你了。」周佩珊突然想到一件事。「對不起,我一時疏忽,把我們結婚的理由告訴了麗娟。」

  「不要緊,那並不是我和你結婚的理由。」淩仕玄淡笑。「你知道的,對吧?」

  「也對,我現在知道了。」周佩珊愣了一下,才想到這點,他說,他很久以前就愛上她了。

  「你剛剛說,朱小姐說你愛上我了,那你自己覺得呢?」他把話題拉回來。

  「……我不知道。」

  果然。他歎了口氣。

  「那你為什麼回來?」他好奇。

  「你不希望見到我了嗎?你很生氣,氣到要將我大卸八塊,還是要和我老死不相往來了嗎?」周佩珊聽他這麼說,以為他的意思是「不知道回來幹什麼」,立即驚慌的問。

  「為什麼這麼說?」他怎麼可能對她做這種事呢?那不是對她的懲罰,而是對他的。

  「因為麗娟說如果她是你的話,她一定會火大的把我大卸八塊。」

  「那……老死不相往來呢?」

  「我在車上自己想了想,如果你對我做這種事,我也會很生氣、很生氣,火大到和你切八段,老死不相往來。」她很老實的說:「一想到你可能會跟我老死不相往來,我……我就急忙趕回來了。對不起,你不要生氣好不好?雖然我從來不覺得自己笨,可是每個人都這麼說我,我想……我可能真的很笨吧!」

  「這麼擔心我不理你?」

  「對啊!很擔心。」

  淩仕玄笑了。「放心,不會的,你不要我走,我就不走,我會一直一直陪在你身邊的。」

  周佩珊在他懷裏眨眨眼,一直一直在她身邊嗎?

  「那個……仕玄。」她突然推開他,端正的跪坐在他面前。「不是愛情不行嗎?」

  淩仕玄心一緊。「什麼意思?」

  「雖然你和麗娟都說我那些感情就是愛,但是我還是不確定啊!這世上又沒有一本公認的教科書對何謂愛情下了統一的定義,就算《愛的真諦》那樣唱,但那並不是單純指男女之愛吧?既然每個人對愛情的感受都不同,那我要怎麼確定我這種感覺就是愛情呢?」

  「那麼你想怎麼做呢?」

  「你知道你愛我,所以你應該會願意和我在一起,但我不知道我是不是愛你,可是我想和你在一起,一直一直在一起,這樣不可以嗎?」

  「這就是你最後的結論嗎?」淩仕玄問。

  「嗯。」她認真的點頭。

  「等奶奶康復了之後,你要離婚嗎?」

  「不想,我不是說我想和你在一起嗎?還是你很介意?不是愛情你就不要嗎?」

  「如果我想要孩子呢?」他不答反問。

  「可以啊,我們已經結婚了,既然要一直在一起,生孩子也OK,我也想要孩子。」她很爽快的答應。「所以你也不想離婚嗎?」

  「我好不容易才讓你升格成為我的老婆,我怎麼會想離婚呢?」淩仕玄輕笑。「不過……你不討厭我碰你嗎?」他問,抬手用拇指輕輕的滑過她柔軟的唇。

  「不會,我其實……咳咳,很喜歡……」她有些不好意思,不過還是很老實的說,雖說有時候會覺得有點害怕,不過慢慢習慣那種失控的感覺之後,反而有點讓人欲罷不能了。

  「是嗎?喜歡嗎?」淩仕玄發出一聲短促的笑,身子往前傾,將額頭靠在她的肩上。「你偷偷溜掉時,我的感覺與其說是生氣,不如說是喪氣,灰心到想要放棄算了。」

  「對不起……」她有些愧疚地道歉。

  「你真的想要跟我在一起嗎?」

  「是真的。」

  「事情變化太大,又是在這種時間,讓我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明天醒來,我可能會覺得這是一場夢。」他突然說。

  「咦?真的嗎?」

  「嗯。」淩仕玄語氣非常肯定。「所以,你可不可以給我一個證明,讓我明天早上醒來的時候,知道一切都是真的,不是作夢?」他啞聲懇求。

  「好,你說,我要怎麼證明?」她很豪氣的點頭。

  淩仕玄站起身,也伸手將她拉了起來,環抱著她,毫無預警的將她放倒在床上。

  「啊……」她忍住低呼一聲,被嚇了一跳。

  下一瞬間,他也跟著躺上床,俯身懸在她身上。

  「今晚成為我真正的妻子,你願意嗎?」他的唇與她相距不到一公分,他的氣息與她交錯,說話間,他的唇輕輕的擦過她的唇瓣。

  周佩珊吞咽了口口水,突然覺得口乾舌燥了起來,微抬頭想要吻他,他卻稍稍退開,沒讓她得逞。

  「仕玄?」她好想吻他。

  「如何?佩珊,今晚你願意成為我真正的妻子嗎?」淩仕玄低聲催促。

  「好……」她抬手環住他的頸項不讓他退開,挺起身子吻上他。
作者: magmag    時間: 2010-6-15 05:40 PM

第十章

  還沒睜開眼,就感受到窩在懷裏的溫軟。

  淩仕玄唇角漾出一抹好看的弧度,手在光滑細嫩的赤裸背部輕輕的、愛戀的遊移,不急著睜開眼,只用他的心、他的觸覺去感受。

  大掌向下,覆上那結實圓俏的臀部,揉了兩下,便稍一使力,將她按向自己。

  懷裏的人兒微微打顫,喉間逸出一聲魅人的低吟,修長的腿曲起,跨在他腿上摩挲著。

  他忍不住呻吟一聲,一挺腰,將自己送進她的柔軟中,曲身將臉埋進她的胸前,吻上那誘人的櫻紅。

  「啊……」懷裏的人模模糊糊的睜開眼睛,意識還沒完全清醒,就已經再次陷入令人瘋狂的激情中。「仕……玄……」

  淩仕玄這時終於睜開眼睛,唇齒放過被他齧咬吸吮得紅腫的beilei,抬起頭來望向她。

  挺腰的動作突然一頓,睜大著眼看著她。

  「仕玄?」欲望累積至一個頂點,他卻突然停下動作,讓她難耐的催促,睜著迷蒙的眼看著他,不自覺的擺動起腰肢。

  淩仕玄深吸了口氣,繼續動作,將兩人送至雲端。

  氣息粗喘地抱著她一旋身,讓她趴躺在他身上。

  過了好久,激情的餘韻終於退去,他抬起左手,輕輕撫上她的右頰。

  「怎麼回事?」他啞聲低問。

  「嗯?」周佩珊不解。

  「你右臉頰上的紅腫是怎麼回事?」昨晚光線昏暗,他沒注意到,剛剛睜開眼才發現她右頰有些紅腫,還開始泛出幾絲淤青的痕跡。

  「啊……」周佩珊這時才想到這件事。

  「這就是昨晚你不讓我開燈的原因,對吧?」淩仕玄問。

  「嗯。」不得已,她只好承認,原本不想讓他發現的說,沒想到昨晚會有那樣的發展。

  「怎麼回事?」

  「如果我說我不小心撞到,你相信嗎?」周佩珊趴在他胸膛,呐呐地問。

  「只要你這麼說,我就相信,因為我相信你不會欺騙我。」淩仕玄故意道。

  「吼……」她低吼一聲,不得不承認,他真的像麗娟說的,太陰險了。「昨天在醫院的平面停車場,被一個喝醉的男人甩了一巴掌。」

  「有沒有請警衛報警?把人給抓起來?」聖心醫院管理嚴謹,平面停車場燈光明亮,有二十四小時的警衛,除了固定點的警衛亭有人值班之外,還有輪值的巡守人員。

  「有,我搶了他的鑰匙,還請警衛制伏他,將他扭送到警局,不過不是因為他襲擊我,而是因為他打算開車。」她低聲的說。

  淩仕玄沉默了一會兒,翻身將她壓在身下,認真的審視著她。

  「佩珊,你老實說,是你先搶他的鑰匙,對不對?」

  既然他都猜到了,她就一五一十的敍述。

  「對啊,因為我發現他喝醉了,而且醉到連路都走不穩,竟然還打算開車!」周佩珊義憤填膺的接著道:「我上前規勸,他卻推開我,我實在很生氣,所以就搶走了他的車鑰匙,然後他就打我了。」

  「你怎麼可以做這麼衝動的事?」淩仕玄激動的喊,「你不知道這樣很危險嗎?如果他對你造成更大的傷害呢?」

  周佩珊訝異的望著他,這是她第一次看見他這麼形於外的怒氣,以前就算他說他生氣,也不曾像這樣激動的吼,怒瞪著她。

  「他沒有。」周佩珊說。「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在你眼前嗎?」

  「那是你運氣好!」淩仕玄生氣的說。

  周佩珊也有些生氣了,她承認自己是衝動了一點,但是她也是衡量過周遭的情勢,警衛離她不遠,但卻來不及阻止已經要上車的醉鬼,所以她判定自己不會有危險,才先上前的。

  她開口想要反駁,但突然察覺他的身子竟然微微的顫抖著,不明顯,但他們太過貼近,所以她發現了。

  然後她更進一步發現,他是生氣沒錯,但更多的是害怕、擔心,於是她肚裏那把本來就不大的火,瞬間熄滅了。

  「我的運氣向來很好,因為我有你在身邊。」她笑說。

  淩仕玄一頓,望著她的笑靨,激動的情緒慢慢的平靜下來,見她眼底有著理解與體諒,他歎了口氣,將臉埋進她的頸間,一會兒,才抬起頭來,溫柔地凝望著她。

  「我還是覺得你很衝動,還是希望你以後不要再做這種事,但是……我要表揚你,昨晚你的行為,可能挽救了一個家庭的幸福。」

  「如果我不是確定警衛就在附近,我不會這麼衝動行事的,你不要擔心。」她安慰他。

  「我想……很難。」淩仕玄歎氣。「而且我知道,你只是說說而已,事情再次發生,就算沒有警衛,你還是會做一樣的事。」

  「你不相信我?」她訝異的挑眉。

  「沒錯,我不相信你。」他毫不諱言的說。

  「嘖!你真的太瞭解我了。」周佩珊輕斥了一聲。

  淩仕玄忍不住瞪她一眼,卻換來她調皮的一笑。

  「看來為了我未來的幸福著想,該讓你生疏多年的柔道重新熟練熟練了。」他露出一副魔鬼教練般的表情,像打算馬上將她丟到戰場去廝殺似的。

  「嗄?」周佩珊傻眼,下一瞬間猛烈的搖頭,掙扎著想脫離他身下。「不!我不要啊!」

  「乖乖,我會開始安排訓練課程,一天花兩個小時,一個月後,你要見義勇為、要除暴安良,我絕對不會再反應過度了。」

  「不要啊!我以後不敢了,就算看見老婆婆在馬路對面,我也不會多管閒事的去牽她過馬路,請你相信我!」周佩珊哀號。

  當初只是憑著一股傻勁,為了他,怎樣的苦她都忍受下來,其實她很不喜歡練柔道啊!

  淩仕玄見她叫得那麼淒慘,簡直哭笑不得。

  「你啊!明明那麼討厭練柔道,當初怎麼會下那麼重的苦心呢?」

  「當然是為了你啊!為了哥兒們,兩肋插刀也在所不惜。」

  「如果是俊德或劭彥呢?你也會為了他們苦練你不喜歡的柔道嗎?」何俊德和程劭彥,是被她列入好哥兒們的兩個好友,雖然目前不在國內,但是以前交情不下於他。

  「當然不會,我又不是傻了。」周佩珊毫不猶豫的說。

  「為什麼?他們也是你的哥兒們啊!」

  「不一樣嘛!」

  「哪里不一樣?」

  「他們又不是你!」她翻了一個白眼。

  「我為什麼不一樣?」

  「你是特別的啊!」

  「為什麼?」

  「吼!淩仕玄,你很煩耶!」周佩珊被他鬼打牆似的問題給問得很煩,乾脆抬手抱住他的腦袋,將他壓了下來,封住了他的口,聲音瞬間消失了。

  淩仕玄唇角勾起一抹淺笑,親吻著她的唇,已經不再介意她不知道愛不愛他這個問題了。

  因為這樣如果還不叫愛他,那他還真不知道什麼才是愛了。

  她不知道沒關係,他知道就好了。

  ***

  特別手術室裏,景象讓人瞠目結舌。

  看排刀的紀錄,今天由院長親自主刀,兩名院長最得意的學生,現為心臟科權威的醫師當助手,加上麻醉師、護士和病患,人數八個,剛好湊成了兩桌麻將。

  喀喀喀喀,洗牌的聲音不時的響起。

  「對了,升永,你跟小玄說這個刀要開多久啊?」淩奶奶一邊摸牌,一邊問周爺爺。

  「至少要六個小時。碰!」周爺爺吃了一張牌進來。

  「那孩子該不會傻傻的在手術室外頭等吧?」淩奶奶等著主治醫師摸牌。

  「我有叫他不必在外頭等,不過仕玄說不放心離開。」周爺爺說,對猶豫不決不知該打哪一張的學生催促著。「國治,你快一點啦!」

  「院長,我……不會打牌啊……」

  「慢慢來沒關係,別管你們院長。」淩奶奶笑著安撫。

  「是,淩老夫人。」

  「琇儀,你今天心情特別好呢,是因為終於可以‘痊癒’了嗎?」

  「那也是原因之一啦!」淩奶奶笑嘻嘻的說。「不過最主要的原因是,昨天夜裏發生了好事。」

  「好事?說來聽聽。」周爺爺好奇,其他「牌友」兼這段期間的共犯也都好奇的拉長耳朵。

  「呵呵呵……」淩奶奶笑呵呵,一會兒指著國治醫師說:「哎呀!國治,你要補花,要補花啊!」

  「什麼?」國治醫師不解。

  「你剛剛不是摸到花牌嗎?要補花啊!」淩奶奶笑說。

  「淩老夫人怎麼知道我摸到什麼牌?」

  「呴呴,呴呴呴,不小心瞄到的啦!」

  「國治,你補花,琇儀,別瞄別人的牌了,快說,到底是什麼好事?」

  「這個……不行說啦!」

  「什麼啊!竟然吊人胃口。」周爺爺抗議。

  「唉唷!我怕年輕人臉皮薄,會不好意思嘛!」

  周爺爺瞬間領悟。「真的?「

  「真的真的。」她笑著點頭。「對了,還有一件好事倒可以說說,這件事他們可能還來不及告訴你。」

  「什麼事?」周爺爺問,伸手摸來一張牌。

  「佩珊決定合約到了之後,不再續約了。」

  周爺爺聞言,剛摸上手的牌,因為驚訝,不小心掉在桌上。

  「碰!」淩奶奶將牌撿了回來。

  「咦?喂喂,那是不小心掉的!」他要自摸的牌啊!

  「沒那回事。」淩奶奶才不理他。

  周爺爺認栽,回到他關心的話題。

  「剛剛說的,你確定嗎?」

  「當然,我親耳聽見的。」她非常肯定的說。

  「太好了,我終於可以安心了。」周爺爺開心的喊。

  手術室裏頭,方城之戰打得熱和,手術室外的走廊到底,是一處家屬休息區域,淩仕玄安然坐在長桌旁,接過秘書姚淑晨送來的一箱公文。

  「總經理,您用過早餐了嗎?」姚淑晨在一旁問。

  「我和我妻子一起用過了。」淩仕玄說:「謝謝你送過來,你可以回公司去了。」

  「董事長的手術還需要好幾個小時,我想我可以留在這兒陪總經理,公事上有什麼需要我也可以幫上忙。」姚淑晨柔聲的說。

  「不用了,你回公司去,這幾天我會較少進公司,你就先回秘書室去。」淩仕玄淡漠地說,既然連他結婚了她還不死心,那麼只好遣離他身邊了。

  姚淑晨錯愕的望著上司,好一會兒終於領悟,從一開始,她就沒有一絲一毫的希望,如果她能早點想通的話,就不會被遣回秘書室了。

  「是。」姚淑晨低聲應道,轉身離開。或許……回秘書室也好,眼不見就不傷心。

  淩仕玄專心辦公,偶爾打通電話和他的特助聯絡,交代事宜。

  不知過了多久,他的手機震動了起來,他拿起來一看,螢幕上閃爍著「老婆」兩個字。

  「佩珊。」他立即接通電話,語氣輕柔地喚道:「這個時間你不是開始門診了,怎麼有空打電話來?」

  「仕玄,奶奶的手術需要多久?」

  「爺爺說至少六個小時。」

  「也就是說至少到下午兩點嘍!」

  「對。怎麼了?」

  「這段時間,你可不可以來新生一趟?」周佩珊問。

  淩仕玄訝異。「你要找到你們醫院去?」

  「嗯,你什麼時候可以到?」

  「沒塞車的話,二十分鐘會到。」

  「好,你就直接到上次你來的那間診間找我。」

  「嗯,我知道了,等一下見。」

  「等一下見。」周佩珊等了一會兒,淩仕玄還沒有掛電話。

  「佩珊?」淩仕玄疑惑地喚。「還有事嗎?」

  「沒有,再見。」她微笑收線。

  淩仕玄收起手機,立刻將桌上的公文收進箱子裏,拿回病房的休息室去鎖了起來,趕往新生醫院找老婆去了。

  ***

  淩仕玄不知道老婆為什麼突然叫他過去新生醫院,而且還是在上班時間。

  會是想向他證明,她已經不打算把他藏起來了嗎?

  雖然不敢斷言完全沒這個可能,但是以他對她的瞭解,這件事在她決定接受全部的自己之後,已經算是解決了,以她的個性,不會再刻意去做什麼證明。

  所以,是有其他重要的事嘍!

  大約二十分鐘後,他來到她的診間外頭,抬手敲了敲門,一會兒,上次那位護士打開門,一看見是他,便側身讓他進入。

  「請你在旁邊稍坐一下。」梁妙芬低聲的說。

  淩仕玄輕聲道謝,在靠牆放置的圓凳坐下,診間裏還有一位病患,佩珊正專心為病患問診,他靜靜的看著,雖然她帶著口罩,工作時還戴若眼鏡,可是他卻覺得此刻的她很美。

  呵呵,真是老套,不過他真的覺得在這個領域裏,認真的她非常美麗。

  那位病患離開之後,周佩珊一邊對著電腦輸入病歷,一邊對淩仕玄說:「再等我一下,馬上就好了。」

  「沒關係,慢慢來,我不急。」他微笑,安然的欣賞著工作中的她。

  「再慢就來不及了。」周佩珊說,將資料輸入好之後,她拿掉眼鏡站起身。「妙芬,我離開一下,不超過半小時,你照顧一下。」

  「我知道了。」梁妙芬點頭。

  「走吧!」她對淩仕玄說,率先走出診間,朝走廊的另一端走去。

  「佩珊,你要帶我去哪里?」淩仕玄疑惑。

  「我要讓你看看一個人。」周佩珊回頭握住他的手。

  淩仕玄任由她帶領,周遭有些醫事人員不時瞥來目光,他發現她完全無動於哀,果然如他所瞭解的一樣,她說放開,就真的已經放開了。

  「到了,就是這裏。」周佩珊停在一間診間前。

  「這裏是?」

  「戒酒無名會。」周佩珊說。

  戒酒?「你要讓我見什麼人?」

  「你先自己看看。」她沒有回答他,輕輕的將診間的門打開,讓他看看裏面的情形,一邊也仔細的看著他表情的變化。

  淩仕玄第一眼就看見那個男人,其實早在聽見「戒酒」兩個字時,他就大概猜釗了。

  「我看到了,所以呢?我不是說過雖然我恨他,死也不原諒,但是我不會去找他報復,不是嗎?」淩仕玄表情有些冷,轉身就想離開。

  周佩珊緊握住他的手不放,輕輕的將門關上,拉著他往她的辦公室走去。

  「如果你恨他,恨到死都不會原諒,那麼就算你要他以命償命,我也不會阻止。」一進入辦公室,她立即說。

  淩仕玄蹙眉,沉默地瞪著她。

  周佩珊也回瞪他一眼。「偏偏你恨得要死,卻只恨在心裏,苦了自己、壓抑自已,說真的,我不喜歡這樣,我還寧願你乾脆展開報復,發洩心中的恨意。」

  「那和你今天要我來的目的有什麼關係嗎?」

  「那個人在戒酒無名會已經快二十年了,大約是那件事之後便加入的,現在他已經是資深會員兼任輔導員,協助與督促新成員執行康復計畫,還有對酒癮患者的家屬提供諮詢和協助,這是新生醫院第一次參與協助,提供聚會地點給予戒酒無名會,我今天意外看到,所以決定讓你過來看看。」

  「你希望我怎麼做?」淩仕玄沉沉地問。

  「仕玄,我希望你快樂。」她認真的凝望著他。「我想像你幫助我一樣,幫助你解除心靈的枷鎖,教你馬上放下恨意,我想是太強求,我也不敢這麼要求,但是我希望你能原諒自己。」

  淩仕玄渾身一震,驚愕地望著她。

  「是的,我知道,那天是你的生日,爸媽是趕回來替你慶生的,半途發生那種事,你心裏認為是自己的錯,你說到死都不會原諒,其實是在說自己。」

  「你為什麼會知道?」淩仕玄呢喃。

  「因為我也是一直看著你啊!」周佩珊低聲的說,抬手輕撫他的臉。「仕玄,你願意嗎?」

  淩仕玄凝望著她,一會兒彎身靠在她的肩膀。

  「一直以來,我不是都依照你希望的去做嗎?」他啞聲說。

  「嗯。」周佩珊抬手抱住他。「嗯!」

  「你還有工作,快去吧!我在這裏坐一會兒,可以嗎?」淩仕玄問。

  「今天門診人數比較少,你如果可以的話,要留下來等我嗎?等我門診結束,一起到聖心去等奶奶。」

  「不擔心我遇到同事了?」淩仕玄調侃。

  「不擔心了,對了,我早上來的時候就遞出辭呈了,合約到期還有一個半月,這段時間剛好可以做善後。」

  「爺爺一定會很開心的。」

  「希望如此。」周佩珊低下頭。「我回去門診了,等我。」

  「好,我等你。」目送妻子離開,淩仕玄在椅子上坐下,翻看她桌上一些雜誌。

  對了,她之前相親的對象好像在這裏,不知道住在哪間病房?

  他之前很想會會那個讓她很欣賞的男人,不過現在已經沒那個必要了。

  ***

  下午一點,他們回到聖心醫院,一點三十分,奶奶被送到恢復室,周爺爺來到手術室外通知他們。

  「手術非常成功,術後恢復良好的話,大概一個星期到十天就可以出院了。」周爺爺這麼宣佈,然後看著緊張的站在外孫女婿身邊的外孫女,朝她招招手。「佩珊,你過來。」

  周佩珊立即上前,等著聽訓似的低頭站在爺爺面前。

  「傻孩子!」周爺爺伸手揉了揉孫女的頭,哪會不知道孫女在介意什麼。

  「爺爺……」爺爺寵愛的舉動讓周佩珊松了口氣,感動地窩進爺爺懷裏。「對不起,我不懂事,這些年來讓你傷心了。」

  「知道自己錯了?」周爺爺問。

  「嗯。」她愧疚的點頭。

  「那就補償我吧!」

  「怎麼補償?」

  「早點生個外曾孫給我抱啊!」周爺爺哈哈大笑。

  「爺爺!」
作者: magmag    時間: 2010-6-15 05:42 PM

尾聲

  「嗚嗚,奶奶,你救救我,我快被仕玄害死了啦!」哀戚的告狀聲由遠而近,然後沖進日光室裏,撲到正在做日光浴的淩奶奶身邊。

  「怎麼了?」淩奶奶寵愛的摸摸孫媳婦的頭。

  「仕玄他啦!一直逼我練柔道,我上班已經很累了,結果他還這樣,講都講不聽,奶奶,你去幫我說說他啦!」周佩珊裝可憐地說。

  本來以為他只是說說而已,誰知奶奶出院後,他就開始對她展開魔鬼訓練。

  「這件事……仕玄有跟我提過耶!」淩奶奶眼珠子轉了轉,然後一臉為難的說。「仕玄是為了你的安全著想,我也不知道該怎麼插手呢,你可是奶奶的寶貝孫媳婦,奶奶不希望你遇到什麼危險卻無法自救啊!」

  「奶奶——」周佩珊突然覺得孤立無援,早該知道自己鬥不過那個陰險的奸商。

  「其實奶奶有個辦法,可以讓你不再練柔道,只不過不知道你做不做得到。」淩奶奶突然壓低聲音說。

  「什麼辦法?」周佩珊眼睛一亮。「只要不再讓我練柔道,什麼事我都做得到!」

  「你耳朵借我一下。」淩奶奶朝她勾勾手指頭。

  周佩珊立即靠近。

  淩奶奶在她耳邊咬了一會兒耳朵。「怎樣,這是個萬無一失的好辦法吧!」

  「嗯……」周佩珊沉吟。

  「你辦得到嗎?佩珊。」

  「沒問題。」她充滿鬥志的說:「奶奶,我去做準備。」

  「好,快去吧,我希望早點聽到你的好消息啊!」淩奶奶揮揮手,目送孫媳婦離開日光室之後,立即拿起一旁放在小圓桌上的手機。

  「喂?是我,我告訴你,也許今年過年前,我們就可以抱孫了。」

  ***

  一個月後

  周佩珊一下班,立即沖到書房找老公。

  「老公,我回來了。」撲上前,抱住坐在書桌後打著電腦的淩仕玄。

  「今天比較早喔!」淩仕玄寵溺的笑,將老婆拉到身前抱上腿。「給你休息半個小時,半個小時後我們在道場見。」

  「不行耶,老公。」周佩珊嘻嘻笑地搖頭,一隻手在他胸前畫著圈圈。

  「佩珊,訓練是必要的,你最近很偷懶,我可不會再讓你得逞了。」淩仕玄抓住她不安分的手。

  「可是……」

  「沒有可是。」淩仕玄柔聲堅持。

  「我懷孕了。」她乾脆省去語助詞,直接道出重點。

  淩仕玄突然呆住了。

  「蕭醫師說,已經四周大了,胚胎有些不穩定,問我是不是有在做什麼激烈的運動,我說,我老公逼我天天練兩小時的柔道,把我摔來又摔去的……」

  「我的天啊!」淩仕玄終於回過神來,臉色瞬間刷白。「你覺得怎樣?!胎兒……很不穩定嗎?!會……」

  「沒事沒事。」周佩珊見狀,不再嚇他。「蕭醫師說初期要多注意一點,不要有太大動作,就不會有事。」

  淩仕玄稍稍松了口氣,將她抱在懷裏,「嚇死我了。」

  「那以後還逼不逼我練?」

  「不了。」他立即說。「不過你也要答應我,別衝動行事。」

  「放心好了,我已經學乖了,絕對會量力而為,我現在這個身體可是負載著好多人的幸福,怎麼可能亂來嘛!」

  「你知道就好。」他寵愛的親吻她,這時才終於有了自己要當爸爸的真實感。

  「這裏……孕育了一個生命。」他的手溫柔的貼在她的腹上,低聲呢喃。

  「你快樂嗎,仕玄?」周佩珊偎在他的懷裏,輕聲地問。

  「嗯,我很快樂。」淩仕玄毫不猶豫的說。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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